红足一1世666814

▲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新（xin）生（sheng）广（guang）场（chang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市（shi）民（min） 图（tu）/麦（mai）启（qi）烜（hui） 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的（de）节（jie）奏（zou）既（ji）快（kuai）又（you）慢（man），眼（yan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切（qie）被（bei）震（zhen）碎（su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，人（ren）们（men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用（yong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令（ling）其（qi）变（bian）得（de）遥（yao）远（yuan），那（na）是（shi）漫（man）长（chang）的（de）5月（yue），回（hui）头（tou）和（he）往（wang）前（qian）走（zou）是（shi）真（zhen）实（shi）而（e）矛（mao）盾（dun）的（de）存（cun）在（zai）。 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的（de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，在（zai）15年（nian）当（dang）中（zhong），经（jing）历（li）过（guo）无（wu）数（shu）次（ci）水（shui）流（liu）和（he）泥（ni）沙（sha）的（de）冲（chong）刷（shua），已（yi）经（jing）跟（gen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很（hen）不（bu）一（yi）样（yang）。本（ben）文（wen）首（shou）发（fa）于（yu）南（na）方（fang）人（ren）物（wu）周（zhou）刊（kan） 文（wen） / 南（na）方（fang）人（ren）物（wu）周（zhou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 发（fa）自（zi）四（si）川（chuan） 编（bian）辑（ji） / 陈（chen）雅（ya）峰（feng） rwzkcyf@163.com炻（shi）器（qi）再（zai）次（ci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吴（wu）松（song），是（shi）在（zai）15年（ni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。他（ta）剃（ti）光（guang）了（le）脑（nao）袋（dai），胡（hu）子（zi）长（chang）得（de）比（bi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头（tou）发（fa）还（hai）要（yao）长（chang）。第（d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他（ta），是（shi）在（zai）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，“5·12”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发（fa）生（sheng）后（hou），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首（shou）都（du）机（ji）场（chang）3号（hao）航（hang）站（zhan）楼（lou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都（du）在（zai）等（deng）待（dai）飞（fei）往（wang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的（de）航（hang）班（ban）。他（ta）神（shen）情（qing）焦（jiao）虑（lu）不（bu）安（an），我（wo）走（zou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跟（gen）他（ta）说（shuo）话（hua）。他（ta）说（shuo）他（ta）家（jia）在（zai）四（si）川（chuan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，但（dan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人（ren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都（du）打（da）不（bu）通（tong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眼（yan）泪（lei）掉（diao）了（le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。我（wo）和（he）摄（she）影（ying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姜（jiang）晓（xiao）明（ming）商（shang）量（liang），跟（gen）吴（wu）松（song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去（qu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，记（ji）录（lu）下（xia）这（zhe）一（yi）路（lu）的（d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。经（jing）由（you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通（tong）往（wang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的（de）路（lu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阻（zu）断（duan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试（shi）图（tu）从（cong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去（qu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。进（jin）入（r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后（hou），所（suo）见（jian）惨（can）象（xiang）留（liu）住（zhu）了（le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的（de）脚（jiao）步（bu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采（cai）访（fang），而（e）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的（de）另（ling）外（wai）两（liang）位（wei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郑（zheng）廷（ting）鑫（xin）和（he）大（da）食（shi），跟（gen）吴（wu）松（song）从（cong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出（chu）发（fa），坐（zuo）越（yue）野（ye）车（che），绕（rao）道（dao）小（xiao）金（jin）、马（ma）尔（e）康（kang）、理（li）县（xian），回（hui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。2008年（ni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我（wo）多（duo）次（ci）回（hui）访（fang）四（si）川（chua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，但（dan）各（ge）种（zhong）原（yuan）因（yin），一（yi）直（zh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吴（wu）松（song）。这（zhe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“5·12”地（di）震（zhen）15周（zhou）年（nian）回（hui）访（fang），我（wo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他（ta）。吴（wu）松（song）新（xin）建（jian）的（d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在（zai）都（du）江（jiang）堰（yan）天（tian）马（ma）镇（zhen）禹（yu）王（wang）村（cun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是（shi）本（ben）地（di）人（ren）。星（xing）期（qi）天（tian），女（nu）儿（e）在（zai）二（e）楼（lou）弹（dan）琴（qin），一（yi）楼（lou）的（de）桃（tao）枝（zhi）散（san）发（fa）着（zhe）淡（dan）香（xiang）。“15年（nian），我（wo）X，”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茶（cha）几（ji）前（qian），倒（dao）着（zhe）茶（cha），“好（hao）吓（xia）人（ren），这（zhe）个（g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。”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798做（zuo）陶（tao）艺（yi），“5·12”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发（fa）生（sheng）后（hou），老（lao）师（shi）给（ji）他（ta）买（mai）了（le）机（ji）票（piao），让（rang）他（ta）赶（gan）紧（jin）回（hui）去（qu）一（yi）趟（tang）。那（na）年（nian）他（ta）26岁（sui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他（ta）41岁（sui）。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摆（ba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张（zhang）乒（ping）乓（pang）球（qiu）台（tai），为（wei）了（le）在（zai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间（jian）隙（x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运（yun）动（dong）。前（qian）几（ji）年（nian），他（ta）发（fa）现（xian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血（xue）糖（tang）超（chao）标（biao）。2009年（nian），回（hui）到（dao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后（hou），他（ta）在（zai）周（zhou）边（bia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换（huan）了（le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个（g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。他（ta）做（zuo）的（de）是（shi）陶（tao）器（qi）。“准（zhun）确（que）地（di）说（shuo），可（ke）能（neng）叫（jiao）炻（shi）器（qi）更（geng）合（he）适（shi）。”陶（tao）器（qi）和（he）瓷（ci）器（qi）之（zhi）间（jian）的（de）是（shi）炻（shi）器（qi）。在（zai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老（lao）家（jia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，吴（wu）松（song）还（hai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。夏（xia）天（tian）到（dao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喜（xi）爱（ai）陶（tao）艺（yi）的（de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们（men）会（hui）去（qu）往（wang）山（shan）里（li），用（yong）柴（chai）烧（shao）窑（yao），那（na）是（shi）创（chuang）作（zuo）之（zhi）地（di），也（ye）是（shi）闲（xian）适（shi）之（zhi）地（di）。如（ru）今（jin），从（cong）都（du）江（jiang）堰（yan）去（qu）往（wang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的（de）高（gao）速（su）公（gong）路（lu）很（hen）方（fang）便（bian），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多（duo）小（xiao）时（shi）便（bian）可（ke）抵（di）达（da）。以（yi）往（wang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四（si）五（wu）个（ge）小（xiao）时（shi）车（che）程（cheng）。老（lao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亲（qin）人（re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搬（ban）到（dao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。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，那（na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，穿（chuan）羌（qiang）族（zu）衣（yi）服（fu），过（guo）刀（dao）耕（geng）火（huo）种（zhong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。民（min）间（jian）还（ha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持（chi）有（you）猎（lie）枪（qia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吴（wu）松（song）会（hui）和（he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爬（pa）很（hen）高（gao）的（de）山（shan）打（da）猎（lie）。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有（you）野（ye）鸡（ji）、野（ye）猪（zhu），还（hai）有（you）更（geng）多（duo）猎（lie）枪（qiang）碰（peng）不（bu）得（de）的（de）野（ye）物（wu）。翻（fan）过（guo）山（shan），就（jiu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这（zhe）里（li）是（shi）龙（long）门（men）山（sha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带（dai）。以（yi）前（qian）围（wei）着（zhe）火（huo）塘（tang）烤（kao）着（zhe）火（huo），经（jing）常（chang）能（neng）感（gan）受（shou）到（dao）轻（qing）微（wei）的（de）小（xiao）震（zhen）。他（ta）对（dui）此（ci）习（xi）以（yi）为（wei）常（chang）。一（yi）成（cheng）不（bu）变（bian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让（rang）“山（shan）外（wai）”对（dui）他（ta）构（gou）成（cheng）了（le）吸（xi）引（yin）力（li）。大（da）城（cheng）市（shi）是（shi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？读（du）高（gao）二（e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和（he）班（ban）主（zhu）任（ren）打（da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架（jia）后（hou），绕（rao）过（guo）在（zai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路（lu）口（kou）封（feng）堵（du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和（he）亲（qin）人（ren），离（li）家（jia）出（chu）走（zou），去（qu）往（wang）上（shang）海（hai）。他（ta）做（zuo）过（guo）清（qing）洁（jie）高（gao）楼（lou）外（wai）墙（qiang）的（de）“蜘（zhi）蛛（zhu）人（ren）”。他（ta）还（hai）记（ji）得（de）南（na）京（jing）东（dong）路（lu）的（de）华（hua）东（dong）电（dian）力（li）大（da）楼（lou）有（you）突（tu）出（chu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段（duan）楼（lou）体（ti），擦（ca）大（da）楼（lou）玻（bo）璃（l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整（zheng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会（hui）悬（xuan）空（kong），无（wu）可（ke）凭（ping）藉（ji）的（de）感（gan）觉（jue）让（rang）人（ren）心（xin）生（sheng）恐（kong）惧（ju）。他（ta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海（hai）待（da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不（bu）长（chang）。回（hui）到（dao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他（ta）考（kao）上（shang）了（le）阿（a）坝（ba）师（shi）专（zhuan），学（xue）了（le）艺（yi）术（shu）。“学（xue）艺（yi）术（shu）是（shi）因（yin）为（wei）我（wo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自（zi）由（you）的（de）状（zhuang）态（tai）。”回（hui）到（dao）山（shan）里（li），也（ye）会（hui）失（shi）去（qu）某（mou）种（zhong）凭（ping）藉（ji）。他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这（zhe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“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”。有（you）些（xi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改（gai）变（bian）了（le），味（wei）道（dao）不（bu）对（dui）了（le），不（bu）是（shi）小（xiao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的（de）氛（fen）围（wei）。“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突（tu）然（ran）给（ji）了（le）你（ni）快（kuai）速（su）发（fa）展（zhan）的（de）机（ji）会（hui），进（jin）入（ru）这（zhe）种（zhong）状（zhuang）态（tai），都（du）思（si）考（kao）怎（zen）么（me）去（qu）挣（zheng）钱（qian）了（le），其（qi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就（jiu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，所（suo）有（you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朝（chao）着（zh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目（mu）标（biao）去（qu），就（jiu）完（wan）蛋（dan）了（le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带（dai）走（zou）了（le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不（bu）只（zhi）是（shi）命（ming）和（h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。”吴（wu）松（song）用（yong）烧（shao）柴（chai）的（de）方（fang）式（shi）烧（shao）制（zhi）炻（shi）器（qi）。柴（chai）会（hui）让（rang）炻（shi）器（qi）的（de）质（zhi）感（gan）更（geng）自（zi）然（ran）。他（ta）刚（gang）在（zai）炉（lu）子（zi）前（qian）守（shou）了（le）三（san）天（tian）三（san）夜（ye），用（yong）掉（diao）了（le）两（liang）吨（dun）收（shou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柴（chai）木（mu），看（kan）着（zhe）柴（chai）灰（hui）和（he）陶（tao）土（tu）混（hun）合（he），变（bian）成（cheng）漂（piao）亮（liang）的（de）颜（yan）色（se）。他（ta）让（rang）我（wo）看（kan）窑（yao）中（zhong）碳（tan）板（ba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绿（lu）色（se），这（zhe）些（xie）绿（lu）色（se）是（shi）柴（chai）灰（hui）变（bian）的（de）。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我（wo）感（gan）到（dao）惊（jing）奇（qi），灰（hui）烬（jin）的（de）终（zhong）点（dian）不（bu）尽（jin）是（shi）灰（hui）色（se），还（hai）会（hui）有（you）绿（lu）色（se）。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的（de）书（shu）架（jia）上（shang）有（you）画（hua）册（ce），画（hua）册（ce）上（shang）有（you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作（zuo）品（pin）。他（ta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笔（bi）名（ming），叫（jiao）“尔（e）玛（ma）遗（yi）子（zi）”。其（qi）中（zhong）一（yi）件（jian）作（zuo）品（pin）叫（jiao）《轮（lun）回（hui）》。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主（zhu）题（ti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作（zuo）品（pin）表（biao）现（xia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方（fang）向（xiang）。一（yi）件（jian）作（zuo）品（pin）就（jiu）置（zhi）放（fang）在（zai）我（wo）旁（pang）边（bian）的（de）架（jia）子（zi）上（shang），我（wo）以（yi）为（wei）是（shi）真（zhen）的（de）木（mu）头（tou），其（qi）实（shi）是（shi）陶（tao）土（tu）烧（shao）制（zhi）的（de）作（zuo）品（pin）：一（yi）段（duan）木（mu）头（tou）上（shang），长（chang）出（chu）了（le）木（mu）耳（e），蜗（wo）牛（niu）在（zai）往（wang）上（shang）爬（pa）。“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是（shi）延（yan）续（xu）下（xia）去（qu）的（de），没（mei）有（you）终（zhong）结（jie）。”▲吴（wu）松（song）在（zai）都（du）江（jiang）堰（yan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室（shi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共（gong）享（xiang）菜（cai）园（yuan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在（zai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自（zi）家（jia）所（suo）住（zhu）公（gong）寓（yu）楼（lou）顶（ding）开（kai）辟（b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片（pian）菜（cai）园（yuan），种（zhong）着（zhe）葱（cong）、香（xiang）菜（cai）、油（you）麦（mai）菜（cai）、菠（bo）菜（cai）、樱（ying）桃（tao）萝（luo）卜（bu）……她（ta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挂（gua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牌（pai）子（zi）：请（qing）邻（lin）居（ju）们（men）随（sui）便（bian）取（qu）用（yong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共（gong）享（xiang）菜（cai）园（yuan）。她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打（da）拳（quan），但（dan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不（bu）打（da）了（le）。认（ren）识（shi）的（de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拳（quan）击（ji）教（jiao）练（lian）都（du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不（bu）再（zai）教（jiao）拳（qua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钢（gang）琴（qin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，一（yi）个（ge）去（qu）卖（mai）卤（lu）菜（cai）。卤（lu）菜（cai）虽（sui）然（ran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特（te）别（bie）好（hao）吃（chi），但（dan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路（lu）过（guo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会（hui）买（mai）。改（gai）教（jiao）钢（gang）琴（qin）的（de）拳（quan）击（ji）教（jiao）练（lian）招（zhao）生（sheng）也（ye）不（bu）容（rong）易（yi）。这（zhe）几（ji）年（nian），许（xu）多（duo）店（dian）铺（pu）不（bu）再（zai）开（kai）门（men），包（bao）括（kuo）开（kai）了（le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店（dian）。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对（du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说（shuo），到（dao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买（mai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不（bu）要（yao）讲（jiang）价（jia）。儿（e）子（zi）读（du）大（da）四（si），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家（jia）写（xie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论（lun）文（wen）。晚（wan）饭（fan）最（zui）主（zhu）要（yao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道（dao）菜（cai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做（zuo）的（de）酸（suan）菜（cai）鱼（yu）。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他（ta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兰（lan）州（zhou）上（shang）学（xue），在（zai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被（bei）隔（ge）离（li）两（liang）周（zhou），住（zhu）的（de）教（jiao）职（zhi）工（gong）公（gong）寓（yu），有（you）独（du）立（li）卫（wei）浴（yu）。“住（zhu）得（de）还（hai）蛮（man）爽（shuang）。”他（ta）是（shi）2000年（nian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00后（hou）。2022年（nian），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突（tu）发（fa）晕（yun）眩（xuan），出（chu）小（xiao）区（qu）和（he）救（jiu）护（hu）车（che）的（de）到（dao）来（lai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层（ceng）层（ceng）申（shen）报（bao），在（zai）等（deng）待（dai）之（zhi）时（shi），许（xu）多（duo）邻（lin）居（ju）来（lai）到（dao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，让（rang）她（ta）感（gan）动（dong）。她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人（ren）生（sheng）会（hui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荒（huang）年（nian）和（he）丰（feng）年（nian）。丰（feng）年（nian）时（shi）要（yao）想（xiang）到（dao）荒（huang）年（nian）。她（ta）囤（dun）了（le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这（zhe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教（jiao）会（hui）她（ta）的（de），而（e）是（shi）从（cong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得（de）到（dao）的（de）启（qi）发（fa）。她（ta）和（he）前（qian）夫（fu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待（dai）了（le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年（nian），给（ji）受（shou）灾（zai）群（qun）众（zhong）做（zuo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、哀（ai）伤（shang）辅（fu）导（dao）。这（zhe）对（dui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师（shi）是（shi）考（kao）验（yan）。一（yi）位（wei）同（tong）行（xing）从（cong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台（tai）湾（wan）后（hou），产（chan）生（sheng）过（guo）自（zi）杀（sha）的（de）想（xiang）法（fa）。而（e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和（he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丈（zhang）夫（fu）产（chan）生（sheng）矛（mao）盾（dun），难（nan）以（yi）调（diao）和（he），两（liang）人（ren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。她（ta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接（jie）受（shou）了（le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治（zhi）疗（liao）。“15年（nian）了（le），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跟（gen）做（zuo）梦（meng）一（yi）样（yang），自（zi）己（ji）也（ye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很（hen）清（qing）楚（chu）。”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诊（zhen）所（suo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2020年（nian），因（yin）为（wei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，她（ta）困（kun）在（zai）重（zhong）庆（qing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。她（ta）有（you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在（zai）武（wu）汉（han），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她（ta），请（qing）她（ta）在（zai）线（xian）上（shang）给（ji）武（wu）汉（han）人（ren）做（zuo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。她（ta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经（jing）验（yan），对（du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保（bao）护（hu）。过（guo）于（yu）繁（fan）密（mi）地（di）接（jie）触（chu）“来（lai）访（fang）者（zhe）”，对（du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师（shi）本（ben）人（ren）会（hui）有（you）伤（shang）害（hai）。2023年（nian）是（shi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做（zuo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的（de）第（di）20个（ge）年（nian）头（tou），最（zui）深（shen）刻（ke）交（jiao）流（liu）的（de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，都（du）在（za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室（shi）里（li）。她（ta）欣（xin）赏（shang）欧（o）文（wen）·亚（ya）隆（long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句（ju）话（hua）——在（zai）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深（shen）处（chu）相（xiang）遇（yu）。这（zhe）份（fen）职（zhi）业（ye）有（you）寄（ji）托（tuo），能（neng）收（shou）获（huo）价（jia）值（zhi）意（yi）义（yi）。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，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的（d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主（zhu）要（yao）是（shi）哀（ai）伤（shang）辅（fu）导（dao）。灾（zai）区（qu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很（hen）深（shen）的（de）坑（keng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很（hen）大（da）的（de）坑（keng）。比（bi）如（ru），她（ta）这（zhe）两（liang）年（nian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女（nu）孩（hai），从（cong）15岁（sui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自（zi）杀（sha）。两（liang）次（ci）从（cong）楼（lou）上（shang）跳（tiao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，第（d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把（ba）腿（tui）摔（shuai）断（duan）了（le），第（di）二（e）次（ci）把（ba）腰（yao）椎（zhui）摔（shuai）成（cheng）粉（fen）碎（sui）性（xing）骨（gu）折（zhe）。手（shou）腕（wan）、腿（tui）、肚（du）子（zi）都（du）割（ge）过（guo），频（pin）率（lu）最（zui）高（gao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是（shi）两（liang）三（san）天（tian）就（jiu）割（ge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。她（ta）夏（xia）天（tian）要（yao）戴（dai）袖（xiu）套（tao），因（yin）为（wei）被（bei）反（fan）复（fu）割（ge）过（guo）的（de）手（shou）腕（wan）“像（xiang）米（mi）其（qi）林（lin）轮（lun）胎（tai）”。医（yi）生（sheng）说（shuo）她（ta）是（shi）自（zi）杀（sha）狂（kuang），对（dui）她（ta）的（de）诊（zhen）断（duan）是（shi）未（wei）分（fen）类（lei）型（xing）精（jing）神（shen）障（zhang）碍（ai）和（he）重（zhong）度（du）抑（yi）郁（yu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，说（shuo），在（za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孩（hai）子（zi）如（ru）果（guo）死（si）了（le），绝（jue）对（dui）不（bu）找（zhao）她（ta）。第（d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见（jian）面（mian），这（zhe）个（ge）孩（hai）子（zi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她（ta）：我（wo）的（de）目（mu）标（biao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自（zi）杀（sha）。在（za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室（shi），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说（shuo），你（n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坐（zuo）着（zhe），躺（tang）着（zhe），回（hui）家（jia），都（du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。两（liang）三（san）年（nian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，她（ta）们（men）成（cheng）了（le）好（hao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。在（za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割（ge）腕（w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女（nu）孩（hai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所（suo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接（jie）受（shou）了（le）电（dian）击（ji）疗（liao）法（fa），记（ji）忆（yi）力（li）变（bian）差（cha），许（xu）多（duo）人（ren）都（du）记（ji）不（bu）得（de）了（le）。但（dan）她（ta）说（shuo），她（ta）想（xiang）去（qu）见（jian）贾（jia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。她（ta）对（dui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说（shuo），她（ta）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自（zi）杀（sha）了（le），她（ta）的（de）愿（yuan）望（wang）是（shi）“啃（ken）老（lao）”。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愿（yuan）望（wang），让（rang）她（ta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热（re）泪（lei）盈（ying）眶（kuang）。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对（dui）女（nu）孩（hai）说（shuo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要（yao）随（sui）缘（yuan），要（yao）放（fang）弃（qi）一（yi）切（qie）控（kong）制（zhi），包（bao）括（kuo）对（dui）死（si）亡（wang）的（de）控（kong）制（zhi）。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最（zui）近（jin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哀（ai）伤（shang）辅（fu）导（dao）。一（yi）个（ge）两（liang）岁（sui）半（ban）的（d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得（de）甲（jia）流（liu）死（si）了（le），她（ta）给（ji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做（zuo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。“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我（wo）很（hen）轻（qing）车（che）熟（shu）路（lu），就（jiu）像（xiang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。但（dan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这（zhe）个（ge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后（hou），我（wo）心（xin）脏（zang）疼（teng）。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我（wo）想（xiang）起（qi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的（d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我（wo）的（de）创（chuang）伤（shang），是（shi）我（wo）想（xiang）忘（wang）掉（diao）的（de）。”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她（ta）还（hai）陷（xian）在（zai）自（zi）我（wo）的（de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沼（zhao）泽（ze）中（zhong），她（ta）难（nan）以（yi）接（jie）受（shou）相（xiang）伴（ban）28年（nian）的（de）丈（zhang）夫（fu）跟（gen）她（ta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。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，她（ta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接（jie）受（shou）。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的（de）过（guo）程（cheng）中（zhong），她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在（zai）改（gai）变（bian）。相（xiang）比（bi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在（zai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，对（dui）事（shi）物（wu）的（de）认（ren）识（shi）、性（xing）格（ge）、心（xin）态（tai）等（deng）等（deng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很（hen）好（hao）的（de）成（cheng）长（chang）。“新（xin）的（de）灾（zai）难（nan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援（yuan）助（zhu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还（hai）不（bu）知（zhi）道（dao）。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、情（qing）绪（xu）的（de）投（tou）入（ru），需（xu）要（yao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强（qiang）大（da）的（de）后（hou）备（bei）支（zhi）持（chi）。就（jiu）像（xiang）我（wo）跟（gen）病（bing）人（ren）说（shuo）的（de），你（ni）就（jiu）躺（tang）在（zai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里（li）面（mian），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往（wang）前（qian）走（zou），就（jiu）带（dai）着（zhe）你（ni）走（zou）。在（zai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中（zhong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就（jiu）像（xiang）尘（chen）埃（ai）一（yi）样（yang），但（dan）尘（chen）埃（ai）也（ye）是（shi）重（zhong）要（yao）的（de）。不（bu）用（yong）做（zuo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，在（zai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里（li）去（qu）感（gan）受（shou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我（wo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就（jiu）达（da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和（he）平（ping）的（de）状（zhuang）态（tai）。”前（qian）段（duan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，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出（chu）门（men）锻（duan）炼（lian）。当（dang）她（ta）穿（chuan）着（zhe）汗（han）水（shui）浸（jin）透（tou）的（de）衣（yi）服（fu），推（tui）着（zhe）共（gong）享（xiang）单（dan）车（che），在（za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十（shi）字（zi）路（lu）口（kou）等（deng）红（hong）绿（lu）灯（deng）时（shi），她（ta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前（qian）夫（fu）跟（gen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现（xian）任（ren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，开（kai）着（zhe）车（che），也（ye）在（zai）那（na）里（li）等（deng）红（hong）绿（lu）灯（deng）。“从（cong）外（wai）表（biao）看（ka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好（hao）像（xiang）更（geng）光（guang）鲜（xian）亮（liang）丽（li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，我（wo）看（kan）上（shang）去（qu）是（shi）很（hen）落（luo）魄（po）的（de）样（yang）子（zi）。过（guo）去（qu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我（wo）可（ke）能（neng）会（hui）感（gan）觉（jue）很（hen）尴（gan）尬（ga），而（e）且（qie）有（you）羞（xiu）耻（chi）感（gan），但（dan）是（shi）我（wo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心（xin）里（li）特（te）别（bie）地（di）平（ping）静（jing）。”她（ta）跟（gen）前（qian）夫（fu）打（da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招（zhao）呼（hu），笑（xia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下（xia）。“我（wo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胜（sheng）过（guo）了（le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恩（e）怨（yuan）情（qing）仇（chou）。在（zai）我（wo）的（de）脑（nao）海（hai）里（li），有（you）更（geng）辽（liao）阔（kuo）的（de）世（shi）界（jie）和（he）更（geng）丰（feng）盛（sheng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命（ming）。”▲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在（zai）自（zi）家（jia）小（xiao）区（qu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药（yao）店（dian）文（wen）流（liu）斌（bin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开（ka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新（xin）的（de）诊（zhen）所（suo）。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药（yao）店（dian）多（duo），诊（zhen）所（suo）不（bu）算（suan）多（duo）。在（zai）他（ta）这（zhe）里（li），中（zhong）医（yi）西（xi）医（yi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。他（ta）用（yong）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擂（lei）鼓（gu）镇（zhen）载（zai）过（guo）我（wo）的（de）路（lu）虎（hu）又（you）载（zai）我（wo）在（zai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转（zhuan）了（le）转（zhuan）。1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，他（ta）骑（qi）摩（mo）托（tuo）车（che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拉（la）过（guo）病（bing）人（ren），也（ye）拉（la）过（guo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。他（ta）帮（bang）助（zhu）过（guo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人（ren），包（bao）括（kuo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做（zuo）心（xin）理（li）咨（zi）询（xun）的（de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。新（xin）到（dao）陌（mo）生（sheng）之（zhi）地（d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都（du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遇（yu）到（dao）他（ta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热（re）心（xin）的（de）本（ben）地（di）通（tong）。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，他（ta）想（xiang）带（dai）我（wo）去（qu）看（kan）水（shui）库（ku）、电（dian）厂（chang）和（he）森（sen）林（lin）公（gong）园（yuan），他（ta）认（ren）为（wei）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大（da）项（xiang）目（mu）。这（zhe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出（chu）门（men）不（bu）久（jiu），就（jiu）有（you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叫（jiao）他（ta）回（hui）去（qu）拿（na）药（yao）。经（jing）过（guo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楼（lou）盘（pan），他（ta）说（shuo），这（zhe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八（ba）九（jiu）千（qian）一（yi）平（ping）米（mi），比（bi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楼（lou）盘（pan）都（du）贵（gui）。他（ta）拿（na）的（de）药（yao）是（shi）布（bu）洛（luo）芬（fen），给（ji）一（yi）位（wei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送（song）去（qu）。“去（qu）年（nian）（2022年（nian）），我（wo）说（shuo）全（quan）国（guo）人（ren）民（min）都（du）姓（xing）布（bu）。”身（shen）处（ch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，他（ta）接（jie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全（quan）国（guo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，重（zhong）庆（qing）、陕（shan）西（xi）、甘（gan）肃（su）、浙（zhe）江（jiang）……他（ta）给（ji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寄（ji）了（le）药（yao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。他（ta）并（bing）不（bu）太（tai）认（ren）同（tong）大（da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这（zhe）种（zhong）做（zuo）法（fa）。“对（dui）症（zheng）下（xia）药（yao）才（cai）是（shi）正（zheng）确（que）的（de）选（xuan）择（ze）。退（tui）烧（shao）药（yao）至（zhi）少（shao）一（yi）百（bai）种（zhong）啊（a）。”文（wen）流（liu）斌（bin）说（shuo），“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种（zhong）药（yao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包（bao）治（zhi）百（bai）病（bing）的（de）。”2022年（nian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刚（gang）解（jie）封（fe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诊（zhen）所（suo）里（li）全（quan）是（shi）人（ren）。他（ta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通（tong）宵（xiao）熬（ao）中（zhong）药（yao）。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桌（zhuo）子（zi）上（shang）放（fang）着（zhe）制（zhi）作（zuo）好（hao）的（de）中（zhong）药（yao）药（yao）丸（wan），等（deng）人（ren）来（lai）拿（na）。一（yi）些（xie）人（ren）有（you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后（hou）遗（yi）症（zheng）。“咳（ke）嗽（sou）、胸（xiong）痛（tong）、虚（xu）弱（ruo），这（zhe）一（yi）看（kan）就（jiu）知（zhi）道（dao）是（shi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后（hou）遗（yi）症（zheng）。”他（ta）带（dai）我（wo）去（qu）看（kan）了（le）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装（zhuang）修（xiu）的（de）新（xin）房（fang）。车（che）子（zi）停（ting）在（zai）了（le）地（di）下（xia）停（ting）车（che）场（chang）。他（ta）花（hua）了（le）九（jiu）万（wan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，买（mai）了（le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车（che）位（wei）。房（fang）子（zi）面（mian）积（ji）有（you）150平（ping）米（mi）。连（lian）装（zhuang）修（xiu）在（zai）内（nei），花（hua）了（le）160多（duo）万（wan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给（ji）刚（gang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的（d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准（zhun）备（bei）的（de）。儿（e）子（zi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刚（gang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，学（xue）医（yi）。“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选（xuan）择（ze）学（xue）医（yi）的（de）年（nian）轻（qing）人（ren）不（bu）多（duo）了（le）。”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，他（ta）和（he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新（xin）开（kai）张（zhang）的（de）牦（mao）牛（niu）肉（rou）火（huo）锅（guo）店（dian）吃（chi）饭（fan）。进（jin）门（me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老（lao）板（ban）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拜（bai）财（cai）神（shen），祈（qi）求（qiu）财（cai）运（yun）亨（heng）通（tong）。在（zai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，关（guan）闭（bi）的（de）店（dian）面（mian）似（si）乎（hu）更（geng）多（duo）。餐（can）桌（zhuo）上（shang），文（wen）流（liu）斌（bin）和（he）雷（lei）小（xiao）平（ping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了（le）天（tian）南（na）海（hai）北（bei）、古（gu）今（jin）中（zhong）外（wai）。雷（lei）小（xiao）平（ping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农（nong）发（fa）行（xing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员（yuan）工（gong）。他（ta）是（shi）四（si）川（chuan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自（zi）动（dong）化（hua）系（xi）的（de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生（sheng），1987年（nian）分（fen）配（pei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，在（zai）银（yin）行（xing）里（li）待（dai）了（le）几（ji）十（shi）年（nian）。他（ta）和（he）文（wen）流（liu）斌（bin）是（shi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。吃（chi）完（wan）饭（fa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在（zai）茶（cha）楼（lou）聊（liao）起（q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，仿（fang）佛（fu）在（zai）说（shuo）别（bie）人（ren）的（de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。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足（zu）够（gou）久（jiu）远（yuan），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和（he）自（zi）身（shen）都（du）会（hui）拉（la）开（kai）距（ju）离（li）。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12日（ri）那（na）天（tian），雷（lei）小（xiao）平（ping）正（zheng）好（hao）从（cong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开（kai）车（che）回（hu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，一（yi）条（tiao）狗（gou）追（zhui）着（zhe）他（ta）跑（pao），他（ta）减（jian）缓（huan）了（le）车（che）速（su），一（yi）辆（liang）面（mian）包（bao）车（che）超（chao）了（le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。在（zai）以（yi）往（wang），他（ta）绝（jue）对（dui）不（bu）让（rang）别（bie）人（ren）超（chao）车（che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一（yi）刻（ke），山（shan）石（shi）往（wang）下（xia）滚（gun），他（ta）马（ma）上（shang）下（xia）车（che），正（zheng）好（hao）有（you）个（ge）涵（han）洞（dong）让（rang）他（ta）藏（cang）身（shen），躲（duo）过（guo）了（le）滚（gun）下（xia）的（de）山（shan）石（shi）。石（shi）头（tou）砸（za）进（jin）了（le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车（che）里（li）。如（ru）今（jin），他（ta）在（zai）路（lu）上（shang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狗（gou），都（du）特（te）别（bie）敬（jing）重（zhong）。雷（lei）小（xiao）平（ping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这（zhe）都（du）是（shi）命（ming）。如（ru）果（guo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他（ta）在（zai）银（yin）行（xing）里（li）上（shang）班（ban），可（ke）能（neng）就（jiu）难（nan）以（yi）从（cong）几（ji）乎（hu）完（wan）全（quan）垮（kua）塌（ta）的（de）农（nong）发（fa）行（xing）大（da）楼（lou）里（li）逃（tao）生（sheng）。从（cong）大（da）楼（lou）里（li）幸（xing）运（yun）逃（tao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贺（he）晨（chen）曦（xi）和（he）她（ta）男（nan）友（you）郑（zheng）广（guang）明（ming）的（de）故（gu）事（shi）被（bei）写（xie）在（zai）废（fei）墟（xu）旁（pang）边（bian）的（de）牌（pai）子（zi）上（shang）。贺（he）晨（chen）曦（xi）和（he）郑（zheng）广（guang）明（ming）后（hou）来（lai）结（jie）了（le）婚（hun）。如（ru）今（ji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。▲文（wen）流（liu）斌（bin） （右（you）） 和（he）雷（lei）小（xiao）平（ping） （左（zuo）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杜（du）仲（zhong）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给（ji）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（化（hua）名（ming））和（he）王（wang）水（shui）清（qing）（化（hua）名（ming））打（da）了（l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，说（shuo）她（ta）不（bu）上（shang）山（shan）看（kan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了（le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沿（yan）着（zhe）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行（xing）驶（shi）的（de）山（shan）路（lu）想（xiang）找（zhao）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家（jia）。汽（qi）车（che）绕（rao）了（le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圈（quan），没（mei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的（de）目（mu）标（biao）是（shi）五（wu）棵（ke）杜（du）仲（zhong）树（shu）。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，《南（na）方（fang）人（ren）物（wu）周（zhou）刊（kan）》地（di）震（zhen）10周（zhou）年（nian）回（hui）访（fang）报（bao）道（dao）的（de）杂（za）志（zhi）封（feng）面（mian）是（shi）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站（zhan）在（zai）雾（wu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杜（du）仲（zhong）树（shu）下（xia）。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擂（lei）鼓（gu）镇（zhen）田（tian）坝（ba）村（cun），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穿（chuan）着（zhe）迷（mi）彩（cai）服（fu）从（cong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走（zou）下（xia），解（jie）放（fang）鞋（xie）湿（shi）透（tou），天（tian）在（zai）下（xia）雨（yu），冷（leng）。“杜（du）仲（zhong）树（shu）是（shi）我（wo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种（zhong）的（de），砍（kan）掉（diao）卖（mai）了（le）。”皮（pi）子（z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做（zuo）药（yao）材（cai），两（liang）块（kuai）多（duo）钱（qian）一（yi）斤（jin）。树（shu）干（gan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做（zuo）木（mu）材（cai），三（san）百（bai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一（yi）吨（dun）。这（zhe）些（xie）树（shu）一（yi）两（liang）吨（dun）重（zhong），加（jia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一（yi）共（gong）卖（mai）了（le）两（liang）千（qian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。这（zhe）五（wu）棵（ke）树（shu）种（zhong）了（le）三（san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。4月（yue）5日（ri），清（qing）明（ming）节（jie）。因（yin）为（wei）2023年（nian）闰（run）二（e）月（yue），许（xu）多（duo）人（ren）都（du）早（zao）早（zao）地（di）给（ji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的（de）亲（qin）人（ren）扫（sao）了（le）墓（mu）。“一（yi）年（nian）有（you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春（chun）天（tian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只（zhi）烧（shao）纸（zhi），不（bu）放（fang）鞭（bian）炮（pao）。”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的（de）大（da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埋（mai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里（li）。二（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时（shi）所（suo）在（zai）小（xiao）学（xue）的（de）位（wei）置（zhi），连（lia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都（du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。他（ta）朝（chao）那（na）个（ge）方（fang）向（xiang）烧（shao）了（le）纸（zhi）钱（qian）。2009年（nian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读（du）初（chu）二（e）。清（qing）明（ming）节（jie）前（qian），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提（ti）前（qian）放（fang）了（le）假（jia）。这（zhe）天（tian），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学（xue）。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用（yong）老（lao）人（ren）手（shou）机（ji）。女（nu）儿（e）用（yong）的（de）智（zhi）能（neng）手（shou）机（ji）。去（qu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手（shou）机（ji）会（hui）交（jiao）给（ji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，周（zhou）五（wu）回（hui）家（jia），老（lao）师（shi）才（cai）交（jiao）回（hui）给（ji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。“手（shou）机（ji）会（hui）把（ba）她（ta）毁（hui）了（le）。”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说（shuo）。即（ji）便（bian）是（shi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痛（tong）恨（hen）手（shou）机（ji），他（ta）说（shuo）出（chu）话（hua）来（lai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平（ping）和（he）的（de）。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说（shuo）她（ta）愿（yuan）意（yi）跟（gen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交（jiao）往（wang），是（shi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夫（fu）妻（qi）实（shi）在（zai）太（tai）老（lao）实（shi）了（le）。“并（bing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所（suo）有（you）灾（zai）区（qu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都（du）像（xiang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夫（fu）妻（qi）那（na）样（yang）。”贾（jia）佑（you）春（chun）说（shuo）。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59岁（sui）了（le），明（ming）年（nian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领（ling）退（tui）休（xiu）金（jin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王（wang）水（shui）清（qing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领（ling）了（le）三（san）年（nian）退（tui）休（xiu）金（jin），一（y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一（yi）千（qian）二（e）百（bai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，还（hai）有（you）独（du）生（sheng）子（zi）女（nu）费（fei）50块（kuai）。读（du）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，杂（za）费（fei）和（he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费（fei）加（jia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，一（yi）年（nian）要（yao）花（hua）一（yi）万（wan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。他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以（yi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的（de）收（shou）入（ru），挺（ting）困（kun）难（nan），但（dan）“唐（tang）山（shan）大（da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人（ren）不（bu）也（ye）都（du）是（shi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过（guo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？”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和（he）王（wang）水（shui）清（qing）住（zhu）在（zai）1970年（nian）代（dai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建（jian）的（de）木（mu）头（tou）屋（wu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。这（zhe）四（si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，并（bing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所（suo）有（you）人（ren）都（du）能（neng）发（fa）生（sheng）大（da）的（de）改（gai）变（bian）。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在（zai）绝（jue）对（dui）前（qian）行（xing），但（dan）相（xiang）对（dui）于（yu）某（mou）些（xie）人（ren）来（lai）说（shuo），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仿（fang）佛（fu）是（shi）静（jing）止（zhi）的（de）。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和（he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种（zhong）红（hong）莲（lian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种（zhong）药（yao）材（cai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几（ji）十（shi）年（nian）中（zhong）不（bu）断（duan）换（huan）种（zhong）的（de）作（zuo）物（wu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种（zhong）。红（hong）莲（lian）5年（nian）才（cai）能（neng）长（chang）成（cheng）可（ke）用（yong）的（de）药（yao）材（cai）。收（shou）成（cheng）好（hao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一（yi）亩（mu）地（d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收（shou）入（ru）一（yi）两（liang）万（wan）元（yuan）。他（ta）们（men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少（shao）。地（di）多（duo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发（fa）了（le）财（cai）。发（fa）财（ca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是（shi）少（shao）数（shu）。摄（she）影（ying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大（da）食（shi）在（zai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杜（du）仲（zhong）树（shu）的（de）位（wei）置（zhi）给（ji）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夫（fu）妇（fu）拍（pai）了（le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，同（tong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雨（yu）落（luo）进（jin）同（tong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雾（wu）中（zhong）（点（dian）击（ji）标（biao）题（ti）即（ji）可（ke）阅（yue）读（du）《5月（yue）12日（ri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十（shi）年（nian） | 封（feng）面（mian）人（ren）物（wu）》）。▲刘（liu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(化（hua）名（ming），左（zuo）一（yi）） 与（yu）女（nu）儿（e） （左（zuo）二（e））、妻（qi）子（zi）王（wang）水（shui）清（qing） (化（hua）名（ming），左（zuo）三（san）） 和（he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在（zai）自（zi）家（jia）院（yuan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，2018年（nia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舞（wu）台（ta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曲（qu）山（shan）镇（zhen）邓（deng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河（he）边（bian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乡（xiang）村（cun）舞（wu）台（tai）。舞（wu）台（tai）背（bei）景（jing）画（hua）着（zhe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个（ge）穿（chuan）戴（dai）羌（qiang）族（zu）服（fu）饰（shi）的（de）男（nan）女（nu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微（wei）笑（xiao）着（zhe）向（xiang）前（qian），好（hao）像（xiang）一（yi）直（zhi）在（zai）跳（tiao）舞（wu）。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家（jia）就（jiu）在（zai）舞（wu）台（tai）的（de）旁（pang）边（bian）。门（men）前（qian）种（zhong）着（zhe）土（tu）豆（dou）、豌（wan）豆（dou）、白（bai）菜（cai）。因（yin）为（wei）退（tui）耕（geng）还（hai）林（lin），家（jia）里（l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地（di）了（le），这（zhe）些（xie）菜（cai）都（du）是（shi）自（zi）家（jia）吃（chi）。“外（wai）面（mian）物（wu）价（jia）高（gao），几（ji）百（bai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，没（mei）怎（zen）么（me）花（hua）就（jiu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，吃（ch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菜（cai）不（bu）要（yao）钱（qian）。”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七（qi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岁（sui）的（de）母（mu）亲（qin）帮（bang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在（zai）河（he）边（bian）尘（chen）土（tu）飞（fei）扬（yang）的（de）马（ma）路（lu）上（shang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她（ta）时（shi），她（ta）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扫（sao）地（di）。“扫（sao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60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，在（zai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没（mei）事（shi）干（gan），很（hen）无（wu）聊（liao），没（mei）文（wen）化（hua），只（zhi）能（neng）干（gan）最（zui）脏（zang）最（zui）累（lei）最（zui）挣（zheng）不（bu）到（dao）钱（qian）的（de）活（huo）。娃（wa）娃（wa）在（zai）擂（lei）鼓（gu）上（shang）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还（hai）离（li）不（bu）开（kai）娃（wa）娃（wa）。他（ta）（儿（e）子（zi）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一（yi）般（ban），听（ting）话（hua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听（ting）话（hua）。”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说（shuo），“姐（jie）姐（jie）读（du）书（shu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好（hao），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特（te）别（bie）好（hao）。”她（ta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朱（zhu）兰（lan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就（jiu）读（du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，那（na）所（suo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在（zai）“5·12”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，只（zhi）有（you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班（ban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幸（xing）存（cun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。她（ta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并（bing）不（bu）在（zai）其（qi）中（zhong）。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她（ta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朱（zhu）浩（hao）然（ran）。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的（de）丈（zhang）夫（fu）朱（zhu）远（yuan）成（cheng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外（wai）地（di）打（da）工（gong），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跑（pao）了（le）天（tian）津（jin）、海（hai）口（kou）、广（guang）州（zhou）……“全（quan）国（guo）各（ge）地（di）都（du）去（qu），过（guo）年（nian）才（cai）回（hui）来（lai），没（mei）办（ban）法（fa）。”朱（zhu）远（yuan）成（cheng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主（zhu）要（yao）在（zai）建（jian）筑（zhu）工（gong）地（di）上（shang）干（gan）活（huo），累（lei）出（chu）了（le）腰（yao）椎（zhui）间（jian）盘（pan）突（tu）出（chu），全（quan）身（shen）是（shi）各（ge）种（zhong）毛（mao）病（bing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他（ta）不（bu）能（neng）做（zuo）重（zhong）活（huo），只（zhi）能（neng）做（zuo）站（zhan）着（zhe）干（gan）的（de）体（ti）力（li）活（huo），比（bi）如（ru）在（zai）油（you）田（tian）上（shang）做（zuo）搭（da）架（jia）子（zi）的（d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说（shuo）到（dao）这（zhe），她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扫（sao）扫（sao）地（di）挺（ting）好（hao），有（you）一（yi）点（dian）收（shou）入（ru），“保（bao）证（zheng）健（jian）康（kang），就（jiu）是（shi）最（zui）大（da）的（de）财（cai）富（fu）。”以（yi）前（qian），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会（hui）跟（gen）着（zhe）大（da）家（jia）去（qu）跳（tiao）跳（tiao）舞（wu）。“疫（yi）情（qing）过（guo）后（hou），没（mei）有（you）那（na）个（ge）雅（ya）兴（xing）了（le），大（da）家（jia）都（du）在（zai）干（gan）活（huo），没（mei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跳（tiao）舞（wu）。”她（ta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能（neng）考（kao）上（shang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。“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这（zhe）辈（bei）人（ren）吃（chi）了（le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文（wen）化（hua）的（de）亏（kui），只（zhi）有（you）读（du）书（shu）才（cai）能（neng）改（gai）变（bian）命（ming）运（yun）。”她（ta）很（hen）少（shao）跟（gen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，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提（ti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，会（hui）伤（shang）心（xin）。“我（wo）跟（gen）他（ta）（儿（e）子（zi））说（shuo），你（ni）只（zhi）要（yao）不（bu）在（zai）外（wai）面（mian）惹（re）事（shi）就（jiu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，平（ping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安（an）长（chang）大（da）最（zui）重（zhong）要（yao）。”外（wai）婆（po）站（zha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旁（pang），又（you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那（na）个（ge）梦（meng），她（ta）在（zai）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说（shuo）过（guo）。她（ta）记（ji）得（de）太（tai）深（shen）：“娃（wa）娃（wa）说（shuo）她（ta）出（chu）国（guo）留（liu）学（xue）去（qu）了（le），穿（chuan）一（yi）身（shen）黑（hei）裙（qun）子（zi），跳（tiao）舞（wu）回（hui）来（lai）。”▲李（li）昌（chang）平（ping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老（lao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的（de）纪（ji）念（nian）碑（bei）就（jiu）在（zai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前（qian）面（mian）。前（qian）去（qu）悼（dao）念（nian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总（zong）会（hui）在（zai）倒（dao）塌（ta）吊（diao）车（che）的（de）铁（tie）架（jia）前（qian）停（ting）留（liu），看（kan）着（zhe）挂（gua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的（de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，默（mo）念（nian）出（chu）文（wen）字（zi）。15年（nian）间（jian），挂（gua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的（de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超（chao）过（guo）了（le）40张（zhang）。“每（mei）年（nian）挂（gua）三（san）次（ci）。过（guo）年（nian）挂（gua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‘5·12’挂（gua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儿（e）子（zi）生（sheng）日（ri）挂（gua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。”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安（an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的（de）药（yao）膏（gao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，“第（d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挂（gua）被（bei）扯（che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后（hou），补（bu）了（le）上（shang）去（qu），后（hou）面（mian）挂（gua）的（de）都（du）在（zai）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。”以（yi）前（qian）挂（gua）的（de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，都（du）是（shi）以（yi）母（mu）亲（qin）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的（de）语（yu）气（qi）写（xie）的（de）。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挂（gua）的（de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，开（kai）始（shi）以（yi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的（de）口（kou）气（qi）写（xie）。挂（gua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不（bu）到（dao）现（xian）场（chang）了（le）。“我（wo）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身（shen）体（ti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让（rang）我（wo）不（bu）要（yao）去（qu）了（le）。”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说（shuo）。春（chun）节（jie）前（qian），所（suo）挂（gua）横（heng）幅（fu）的（de）内（nei）容（rong）是（shi）：“儿（e）子（zi）节（jie）日（ri）快（kuai）乐（le）！天（tian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蓝（la），阳（yang）光（guang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那（na）么（me）灿（can）烂（lan），你（ni）一（yi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一（yi）刻（ke）起（qi），踩（cai）在（zai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纪（ji）念（nian）册（ce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一（yi）瞬（shun）间（jian），你（ni）留（liu）下（xia）了（le）人（ren）生（sheng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脚（jiao）印（yin），也（ye）便（bian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了（le）你（ni）漫（man）长（cha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生（sheng）路（lu）……”如（ru）果（guo）贺（he）川（chuan）还（hai）在（zai），他（ta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到（dao）而（e）立（li）之（zhi）年（nian）。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会（hui）给（j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贺（he）川（chuan）烧（shao）小（xiao）面（mian）额（e）的（de）纸（zhi）钱（qian）、玩（wan）具（ju），还（hai）放（fang）上（shang）他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的（de）菠（bo）萝（luo）啤（pi）。“他（ta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家（jia）穷（qiong），他（ta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过（guo）上（shang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好（hao）日（ri）子（zi），觉（jue）得（de）特（te）别（bie）亏（kui）欠（qian）他（ta）。”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说（shuo）。“这（zhe）件（jian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永（yong）远（yuan）忘（wang）不（bu）掉（diao），我（wo）不（bu）亲（qin）自（zi）去（qu）做（zuo），但（dan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要（yao）坚（jian）持（chi）做（zuo）下（xia）去（qu）。”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说（shuo）。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，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在（zai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看（kan）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。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里（li）播（bo）放（fang）的（de）新（xin）闻（wen）是（shi）《芬（fen）兰（lan）正（zheng）式（shi）加（jia）入（ru）北（bei）约（yue），俄（e）强（qiang）化（hua）军（jun）事（shi）外（wai）交（jiao）对（dui）抗（kang）》。他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看（kan）新（xin）闻（wen）。“5·12”那（na）天（tian），他（ta）在（zai）山（shan）西（xi）大（da）同（tong）煤（mei）矿（kuang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，从（cong）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里（li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新（xin）闻（wen），他（ta）只（zhi）用（yong）了（le）两（liang）天（tian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，就（jiu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贺（he）川（chuan）被（bei）埋（mai）在（zai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巨（ju）石（shi）之（zhi）下（xia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未（wei）满（man）16岁（sui）。一（yi）段（duan）与（yu）他（ta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年（nian）龄（ling）差（cha）不（bu）多（duo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快（kuai）要（yao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。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的（de）节（jie）奏（zou）既（ji）快（kuai）又（you）慢（man），眼（yan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切（qie）被（bei）震（zhen）碎（su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，人（ren）们（men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用（yong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令（ling）其（qi）变（bian）得（de）遥（yao）远（yuan），那（na）是（shi）漫（man）长（chang）的（de）5月（yue），回（hui）头（tou）和（he）往（wang）前（qian）走（zou）是（shi）真（zhen）实（shi）而（e）矛（mao）盾（dun）的（de）存（cun）在（zai）。“平（ping）时（shi）没（mei）事（shi）做（zuo），就（jiu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这（zhe）里（li），会（hui）回（hui）忆（yi），忘（wang）不（bu）掉（diao）的（de）。”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说（shuo），“有（you）些（xi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感（gan）觉（jue）到（dao）他（ta）还（hai）活（huo）着（zhe），到（dao）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还（hai）会（hui）有（you）这（zhe）种（zhong）感（gan）觉（jue）。希（xi）望（wang）他（ta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不（bu）知（zhi）道（dao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着（zhe）。”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会（hui）梦（meng）到（dao）儿（e）子（zi）。“最（zui）近（jin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梦（meng）见（jian）他（ta）在（zai）老（lao）家（jia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。”小（xiao）黑（hei）狗（gou）在（zai）他（ta）旁（pang）边（bian）钻（zuan）来（lai）钻（zuan）去（qu），它（ta）来（lai）到（dao）这（zhe）里（li）11年（nian）了（le）。“是（shi）人（ren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就（jiu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七（qi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岁（sui）了（le）。”店（dian）里（li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基（ji）本（ben）来（lai）十（shi）几（j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，都（du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治（zhi）疗（liao），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不（bu）太（tai）动（dong）手（shou）。她（ta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休（xiu）息（xi），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睡（shui）得（de）早（zao）。“年（nian）轻（qi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过（guo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好（hao）一（yi）点（dian）了（le），身（shen）体（ti）又（you）不（bu）得（de）行（xing）了（le）。”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她（ta）发（fa）烧（shao）到（dao）42摄（she）氏（shi）度（du），挺（ting）严（yan）重（zhong）。“抵（di）抗（kang）力（li）差（cha），恢（hui）复（fu）到（dao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不（bu）可（ke）能（neng）了（le），但（dan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要（yao）过（guo）好（hao）每（mei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。”2020年（nian）春（chun）节（jie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武（wu）汉（han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最（zui）严（yan）重（zho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给（ji）我（wo）发（fa）微（wei）信（xin），说（shuo）她（ta）想（xiang）给（ji）武（wu）汉（han）人（ren）捐（juan）款（kuan），问（wen）有（you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合（he）适（shi）的（de）渠（qu）道（dao）。她（ta）最（zui）后（hou）是（shi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一（yi）位（wei）可（ke）靠（kao）的（de）负（fu）责（ze）人（ren），让（rang）其（qi）代（dai）为（wei）转（zhuan）钱（qian）。她（ta）相（xiang）信（xin）具（ju）体（t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微（wei）信（xin）背（bei）景（jing）是（sh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贺（he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。夜（ye）深（shen）了（le），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广（guang）告（gao）里（li）有（you）人（ren）说（shuo）：“我（wo）试（shi）着（zhe）换（huan）换（huan）方（fang）向（xiang），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属（shu）于（yu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轨（gui）道（dao）。”“这（zhe）15年（nian）会（hui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难（nan）吗（ma）？”我（wo）问（wen）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。“怎（zen）么（me）说（shuo）呢（ne），我（wo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挺（ting）难（nan），人（ren）总（zong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活（huo）着（zhe），觉（jue）得（de）没（mei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意（yi）思（si）。”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说（shuo）。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前（qian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结（jie）婚（hun）了（le），在（zai）2019年（nian）底（di）生（sheng）下（xia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。小（xiao）外（wai）孙（sun）几（ji）乎（hu）完（wan）整（zheng）地（di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了（le）三（san）年（nian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。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给（ji）我（wo）放（fang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段（duan）小（xiao）外（wai）孙（sun）的（de）视（shi）频（pin），他（ta）沉（chen）寂（ji）的（de）脸（lian）上（shang），笑（xiao）容（rong）又（you）上（shang）来（lai）了（le）。“他（ta）像（xiang）他（ta）舅（jiu）舅（jiu），聪（cong）明（ming），灵（ling）活（huo）。”小（xiao）外（wai）孙（sun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跟（gen）姥（lao）姥（lao）姥（lao）爷（ye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，尤（you）其（qi）是（shi）姥（lao）爷（ye）。小（xiao）外（wai）孙（sun）来（lai）到（dao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，就（jiu）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回（hui）去（qu）。这（zhe）可（ke）能（neng）是（sh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托（tuo）身（shen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——他（ta）们（men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。▲贺（he）德（de）志（zhi）和（he）成（cheng）兴（xing）凤（feng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女（nu）儿（e）给（ji）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打（da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他（ta）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广（guang）西（xi）修（xiu）高（gao）速（su）公（gong）路（lu）。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回（hui）访（fang），一（yi）直（zhi）没（mei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他（ta）。他（ta）在（zai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里（li）表（biao）示（shi）抱（bao）歉（qian）：“你（ni）们（men）每（mei）次（ci）来（lai），我（wo）都（du）不（bu）在（zai）。我（wo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固（gu）定（ding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，一（yi）年（nian）四（si）季（ji）都（du）在（zai）外（wai）边（bian）跑（pao）。”除（chu）了（le）春（chun）节（jie），他（ta）很（hen）少（shao）回（hu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因（yin）为（wei）要（yao）养（yang）活（huo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，得（de）出（chu）去（qu）打（da）工（gong）。他（ta）做（zuo）的（de）是（shi）基（ji）础（chu）建（jian）设（she）的（de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。“到（dao）春（chun）节（jie），或（huo）者（zhe）9月（yue）份（fen），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开（kai）学（xue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一（yi）段（duan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，干（gan）工（gong）程（che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问（wen）要（yao）钱（qian），真（zhen）的（de），哎（ai），太（tai）痛（tong）苦（ku）了（le）。”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年（nian），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里（li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讨（tao）工（gong）钱（qian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被（bei）人（ren）讨（tao）工（gong）钱（qian）。2018年（nian）7月（yue），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的（de）第（di）二（e）个（g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，比（bi）她（ta）在（zai）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13日（ri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，整（zheng）整（zheng）小（xiao）了（le）10岁（sui）。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婆（po）在（zai）老（lao）家（jia）带（dai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孩（hai）子（zi）。大（da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在（zai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读（du）私（si）立（li）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，一（yi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费（fei）用（yong）要（yao）花（hua）七（qi）八（ba）万（wan）。“读（du）初（chu）三（san），下（xia）半（ban）年（nian）读（du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了（le）。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比（bi）较（jiao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，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好（hao）我（wo）就（jiu）给（ji）提（ti）供（gong）条（tiao）件（jian），我（wo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没（mei）读（du）啥（sha）书（shu），做（zuo）家（jia）长（chang）的（de）都（du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有（you）出（chu）息（xi）。”他（ta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在（zai）广（guang）西（xi）待（da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不（bu）会（hui）太（tai）长（chang），他（ta）准（zhun）备（bei）到（dao）西（xi）藏（cang）阿（a）里（li）去（qu）修（xiu）路（lu）。在（zai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里（li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回（hui）忆（yi）起（qi）了（le）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19日（ri）下（xia）午（wu）的（de）场（chang）景（jing）。在（zai）罗（luo）江（jiang）乡（xiang）下（xia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他（ta）和（he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的（de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王（wang）茹（ru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暂（zan）住（zhu）在（zai）亲（qin）戚（qi）家（jia）。那（na）天（tian）正（zheng）好（hao）是（sh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悼（dao）念（nian）日（ri），下（xia）午（wu）吃（chi）饭（fa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汽（qi）笛（di）长（chang）鸣（ming）了（le）很（hen）久（jiu）。屋（wu）子（zi）外（wai）边（bian）是（shi）等（deng）待（dai）收（shou）割（ge）的（de）油（you）菜（cai）。出（chu）租（zu）车（che）司（si）机（ji）拉（la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跑（pa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上（shang）午（wu），但（dan）不（bu）愿（yuan）意（yi）进（jin）屋（wu）吃（chi）饭（fan），他（ta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，怎（zen）么（me）能（neng）吃（chi）受（shou）灾（zai）群（qun）众（zhong）的（de）饭（fan）菜（cai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多（duo）难（nan）啊（a）。王（wang）茹（ru）和（he）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后（hou），如（ru）今（jin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庭（ting），她（ta）又（you）生（sheng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。我（wo）在（zai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中（zhong）心（xin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转（zhuan）了（le）转（zhuan），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的（de）儿（e）科（ke）主（zhu）任（ren）医（yi）师（shi）还（hai）在（zai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王（wang）茹（ru）生（sheng）下（xia）大（da）女（nu）儿（e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片（pian）草（cao）坪（ping）上（shang），有（you）人（ren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椅（yi）子（zi）上（shang）聊（liao）天（tian），天（tian）上（shang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轮（lun）圆（yuan）月（yue）。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跟（gen）着（zhe）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任（ren）家（jia）坪（ping），他（ta）在（zai）垮（kua）了（le）的（d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寻（xun）找（zhao）存（cun）折（zhe），对（dui）面（mian）的（de）景（jing）家（jia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，升（sheng）起（qi）的（de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轮（lun）圆（yuan）月（yue）。▲2008年（nian）5月（yue）20日（ri），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，王（wang）东（dong）抱（bao）着（zhe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刚（gang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一（yi）周（zhou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脸（lian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永（yong）兴（xing）板（ban）房（fang）区（qu）的（de）位（wei）置（zhi），如（ru）今（jin）是（shi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汽（qi）车（che）品（pin）牌（pai）的（de）4S店（dian）。廖（liao）乾（qian）美（mei）和（he）弟（di）弟（di）妹（mei）妹（mei）开（kai）的（de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美（mei）发（fa）店（dian）还（hai）在（zai）永（yong）兴（xing）区（qu），店（dian）址（zhi）换（huan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。廖（liao）乾（qian）美（mei）带（dai）着（zhe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去（qu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中（zhong）心（xin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看（kan）病（bing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是（shi）得（de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留（liu）下（xia）了（le）后（hou）遗（yi）症（zheng）。还（ha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床（chuang）位（wei），需（xu）要（yao）等（deng）。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她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婆（po）感（gan）染（ran）病（bing）毒（du），病（bing）情（qing）严（yan）重（zhong），肺（fei）部（bu）变（bian）白（bai），从（cong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转（zhuan）到（dao）市（shi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，也（ye）是（sh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床（chuang）位（wei）。彼（bi）时（shi），一（yi）位（wei）病（bing）人（ren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才（cai）空（kong）出（chu）床（chuang）位（wei）来（lai）。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美（mei）发（fa）店（dian）的（de）店（dian）名（ming）还（hai）叫（jiao）“宇（yu）辰（chen）”，但（dan）王（wang）宇（yu）辰（che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改（gai）姓（xing）廖（liao）。王（wang）宇（yu）辰（chen）是（shi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报（bao）道（dao）过（guo）的（de）四（si）个（ge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腹（fu）子（zi）之（zhi）一（yi）。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取（qu）了（le）与（yu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相（xiang）关（guan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的（d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，后（hou）来（lai）改（gai）了（le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。“改（gai）了（le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，那（na）边（bian）还（hai）闹（nao）架（jia）。”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说（shuo），“我（wo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姐（jie）夫（fu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生（sheng）怕（pa）我（wo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打（da）掉（diao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，但（dan）生（sheng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是（shi）个（g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有（you）点（dian）重（zhong）男（nan）轻（qing）女（nu），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管（guan）了（le）。外（wai）甥（sheng）女（nu）1岁（su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我（wo）和（he）她（ta）们（men）回（hui）去（qu），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被（bei）撵（nian）走（zou）。说（shuo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真（zhen）是（shi）伤（shang）心（xin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当（dang）时（shi）姊（zi）妹（mei）三（san）个（ge），一（yi）无（wu）所（suo）有（you），老（lao）家（jia）是（shi）农（nong）村（cun）的（de），父（fu）母（mu）也（ye）帮（bang）不（bu）了（le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做（zuo）事（shi），靠（kao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力（li）量（liang）做（zuo）好（hao）。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看（kan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过（guo）得（de）好（hao）点（dian）了（le），说（shuo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间（jian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走（zou）动（dong）。我（wo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没（mei）必（bi）要（yao）了（le），真（zhen）的（de），心（xi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伤（shang）透（tou）了（le），没（mei）法（fa）愈（yu）合（he）的（de）。”廖（liao）乾（qian）美（mei）的（de）大（da）女（nu）儿（e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读（du）初（chu）三（san），马（ma）上（shang）要（yao）中（zhong）考（kao）了（le）。她（ta）对（dui）女（nu）儿（e）考（kao）上（shang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太（tai）大（da）信（xin）心（xin），觉（jue）得（de）如（ru）果（guo）上（shang）不（bu）了（le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，就（jiu）让（rang）她（ta）读（du）职（zhi）高（gao）。可（ke）以（yi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让（rang）她（ta）学（xue）习（xi）做（zuo）这（zhe）一（yi）行（xing）。“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这（zhe）里（li）技（ji）术（shu）好（hao），但（dan）运（yun）营（ying）还（hai）不（bu）太（tai）行（xing）。可（ke）以（yi）让（rang）她（ta）学（xue）习（xi）运（yun）营（ying）管（guan）理（li）。”运（yun）营（ying）好（hao）了（le），就（jiu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开（kai）分（fen）店（dian）。他（ta）们（men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只（zhi）是（shi）有（you）加（jia）盟（meng）店（dian）和（he）合（he）作（zuo）店（dian），不（bu）敢（gan）开（kai）分（fen）店（dian）。这（zhe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意（yi）没（mei）怎（zen）么（me）受（shou）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影（ying）响（xiang）。不（bu）让（rang）开（kai）店（dia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甚（shen）至（zhi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高（gao）兴（xing），“终（zhong）于（yu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休（xiu）息（xi）几（ji）天（tian）了（le）。”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生（sheng）意（yi）甚（shen）至（zhi）还（hai）好（hao）。“因（yin）为（wei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，大（da）家（jia）不（bu）出（chu）门（men），可（ke）以（yi）丑（chou），所（suo）以（yi）抓（zhua）紧（jin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。”二（e）楼（lou）是（shi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。下（xia）午（wu），还（hai）没（mei）到（dao）下（xia）班（ban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，来（lai）的（de）客（ke）人（ren）少（shao）。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和（he）店（dian）员（yuan）罗（luo）晶（jing）聊（liao）起（qi）了（le）短（duan）视（shi）频（pi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网（wang）红（hong）。来（lai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做（zuo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的（de）客（ke）人（ren）里（li），也（ye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小（xiao）网（wang）红（hong）。“一（yi）白（bai）遮（zhe）百（bai）丑（chou），一（yi）胖（pan）毁（hui）所（suo）有（you）。”这（zhe）是（shi）罗（luo）晶（jing）的（de）总（zong）结（jie）。廖（liao）乾（qian）美（mei）和（he）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，弟（di）弟（di）的（de）妻（qi）子（zi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怀（huai）上（shang）了（le）二（e）胎（tai）。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好（hao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养（yang），要（yao）看（kan）怎（zen）么（me）养（yang）。“我（wo）们（men）小（xiao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像（xiang）养（yang）鸡（ji）养（yang）鸭（ya）那（na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养（yang）法（fa），很（hen）好（hao）养（yang）。”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说（shuo）她（ta）不（bu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念（nian）书（shu），她（ta）读（du）完（wan）小（xiao）学（xue）就（jiu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做（zuo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了（le）。姐（jie）姐（jie）廖（liao）乾（qian）美（mei）学（xue）习（xi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好（hao），但（dan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人（ren）多（duo），她（ta）读（du）到（dao）初（chu）二（e）就（jiu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做（zuo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，觉（jue）得（de）能（neng）减（jian）轻（qing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负（fu）担（dan）。姐（jie）姐（jie）跟（gen）着（zhe）亲（qin）戚（qi）学（xue）做（zuo）美（mei）发（fa）。但（dan）店（dian）小（xiao），生（sheng）意（yi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，学（xue）习（xi）机（ji）会（hui）不（bu）多（duo），也（ye）没（mei）学（xue）会（hui），尽（jin）帮（bang）亲（qin）戚（qi）养（yang）猪（zhu）了（le）。她（ta）做（zuo）餐（can）馆（guan）服（fu）务（wu）员（yua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妹（mei）妹（mei）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也（ye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做（zuo）事（shi）情（qing）了（le）。妹（mei）妹（mei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唱（chang）歌（ge），有（you）读（du）艺（yi）校（xiao）的（de）想（xiang）法（fa），但（dan）一（yi）打（da）听（ting），还（hai）是（shi）放（fang）弃（qi）了（le）。“打（da）听（ting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知（zhi）道（dao）一（yi）年（nian）要（yao）一（yi）万（wan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学（xue）费（fei）。我（wo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问（wen）我（wo）想（xiang）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读（du），我（wo）说（shuo）不（bu）读（du）了（le）。她（ta）那（na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在（zai）餐（can）馆（guan）当（dang）服（fu）务（wu）员（yuan），一（yi）年（nian）才（cai）挣（zheng）一（yi）万（wan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。”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说（shuo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店（dian）里（li）一（yi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营（ying）业（ye）额（e）是（shi）七（qi）位（wei）数（shu）。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她（ta）想（xiang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年（nian）轻（qing）时（shi）有（you）过（guo）的（de）梦（meng）想（xiang）。她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看（kan）短（duan）视（shi）频（pin）。她（ta）看（kan）着（zhe）短（duan）视（shi）频（pin）平（ping）台（tai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网（wang）红（hong），还（hai）没（me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唱（chang）得（de）好（hao）。她（ta）会（hui）把（ba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唱（chang）的（de）歌（ge）放（fang）到（dao）网（wang）上（shang），但（dan）绝（jue）对（dui）不（bu）露（lu）脸（lian）。可（ke）能（neng）是（shi）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做（zuo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的（de）原（yuan）因（yin），她（ta）和（he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的（de）脸（lian）看（kan）上（shang）去（qu）都（du）比（bi）实（shi）际（ji）年（nian）龄（ling）年（nian）轻（qing）。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想（xiang）找（zhao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专（zhuan）业（ye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培（pei）训（xun）培（pei）训（xun）。“没（mei）想（xiang）过（guo）红（hong）不（bu）红（hong），用（yong）平（ping）静（jing）的（de）心（xin）态（tai）试（shi）一（yi）试（shi）。”她（ta）给（ji）大（da）家（jia）放（fang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首（shou）她（ta）唱（chang）的（de）歌（ge）——《忘（wang）了（le）你（ni），忘（wang）了（le）我（wo）》：“当（dang）你（ni）说（shuo）要（yao）走（zou），不（bu）要（yao）挥（hui）手（shou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……”听（ting）着（zhe）歌（ge），我（wo）想（xiang）起（q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部（bu）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剧（ju）的（de）台（tai）词（ci）：往（wang）前（qian）走（zou），别（bie）回（hui）头（tou）。▲罗（luo）晶（jing）和（he）廖（liao）小（xiao）林（lin） （右（you）） 在（zai）宇（yu）辰（chen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美（mei）发（fa）店（dia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聚（ju）会（hui）席（xi）菁（jing）雯（wen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改（gai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。菁（jing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的（de）“京（jing）”，雯（wen）是（sh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“汶（wen）”，用（yong）的（de）谐（xie）音（yin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被（bei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医（yi）院（yuan）接（jie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，在（zai）那（na）里（li）生（sheng）下（xia）了（le）席（xi）菁（jing）雯（wen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她（ta）是（shi）遗（yi）腹（fu）子（zi）。她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读（du）初（chu）三（san），住（zhu）校（xiao），准（zhun）备（bei）中（zhong）考（kao）。星（xing）期（qi）六（liu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周（zhou）之（zhi）中（zhong）她（ta）惟（wei）一（y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在（zai）家（jia）完（wan）整（zheng）待（dai）着（zhe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。姐（jie）姐（jie）席（xi）蝶（die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在（zai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药（yao）企（qi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周（zhou）末（mo），席（xi）蝶（die）从（cong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坐（zuo）动（dong）车（che）到（dao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，然（ran）后（hou）从（cong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坐（zuo）公（gong）交（jiao）车（che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擂（lei）鼓（gu）镇（zhen）。她（ta）们（men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在（zai）擂（lei）鼓（gu）镇（zhen）。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女（nu）儿（e）要（yao）中（zhong）考（kao），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最（zui）近（jin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出（chu）去（qu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清（qing）明（ming）前（qian）后（hou），她（ta）会（hui）到（dao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帮（bang）父（fu）母（mu）采（cai）茶（cha）叶（ye）。星（xing）期（qi）六（liu），父（fu）亲（qin）将（jiang）新（xin）采（cai）的（de）茶（cha）叶（ye）背（bei）去（qu）卖（mai）掉（diao），一（yi）块（kuai）五（wu）一（yi）斤（jin），一（yi）共（gong）9斤（jin），换（huan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百（bai）多（duo）块（kuai）钱（qian）。他（ta）回（hui）到（dao）任（ren）家（jia）坪（ping）西（xi）山（shan）坡（po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后（hou）新（xin）盖（gai）的（d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。沙（sha）发（fa）上（shang）铺（pu）的（de）红（hong）布（bu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纪（ji）念（nian）馆（guan）不（bu）要（yao）了（le）的（de）红（hong）布（bu），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还（hai）有（you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油（you）墨（mo）笔（bi）写（xie）的（de）字（zi），其（qi）中（zhong）几（ji）句（ju）是（shi）：“生（sheng）死（si）不（bu）离（li），自（zi）强（qiang）不（bu）息（xi），四（si）川（chuan）加（jia）油（you），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会（hui）更（geng）好（hao）。”大（da）姐（jie）的（d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从（cong）工（gong）地（di）下（xia）班（ba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开（kai）车（che）来（lai）接（jie）外（wai）公（gong）外（wai）婆（po）去（qu）三（san）姨（yi）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家（jia）吃（chi）晚（wan）饭（fan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周（zhou）末（mo）的（de）聚（ju）会（hui）。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的（de）大（da）姐（jie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。二（e）姐（jie）夫（fu）和（he）二（e）姐（jie）的（de）女（nu）儿（e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二（e）姐（jie）和（he）二（e）姐（jie）的（d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则（ze）在（zai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9月（yue）份（fen）的（de）泥（ni）石（shi）流（liu）中（zhong）被（bei）冲（chong）走（zou）。二（e）姐（ji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全（quan）都（du）没（mei）了（le）。“这（zhe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命（ming），有（you）些（xi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不（bu）得（de）不（bu）认（ren）命（ming）。”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说（shuo）。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聚（ju）会（hui），大（da）家（jia）很（hen）高（gao）兴（xing），桌（zhuo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菜（cai）并（bing）不（bu）重（zhong）要（yao），重（zhong）要（yao）的（de）是（sh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。以（yi）前（qian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聚（ju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是（shi）每（mei）周（zhou）都（du）聚（ju）。去（qu）掉（diao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和（he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相（xiang）关（guan）的（de）背（bei）景（jing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让（rang）人（ren）羡（xian）慕（mu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。“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安（an）逸（yi）。”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感（gan）到（dao）高（gao）兴（xing）。吃（chi）完（wan）晚（wan）饭（fan），开（kai）车（che）回（hui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的（de）路（lu）上（shang），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将（jiang）外（wai）甥（sheng）送（song）到（dao）一（yi）处（chu）大（da）宅（zhai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，外（wai）甥（sheng）下（xia）车（che），和（h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互（hu）相（xiang）说（shuo）“拜（bai）拜（bai）”。然（ran）后（hou）汽（qi）车（che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前（qian）行（xing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在（zai）另（ling）外（wai）一（yi）处（chu）下（xia）车（che）。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我（wo）感（gan）到（dao）奇（qi）怪（guai），以（yi）为（wei）搞（gao）错（cuo）了（le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之（zhi）间（jian）的（de）亲（qin）人（ren）关（guan）系（xi）。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我（wo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了（le）。在（zai）车（che）上（shang），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给（ji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带（dai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不（bu）愉（yu）快（kuai）。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的（de）母（mu）亲（qin）被（bei）认（ren）为（wei）是（shi）惟（wei）一（yi）能（neng）管（guan）住（zhu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。他（ta）在（zai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读（du）的（de）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，没（mei）读（du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，就（jiu）去（qu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做（zuo）事（shi）了（le）。在（zai）成（cheng）都（du），他（ta）曾（zeng）经（jing）做（zuo）着（zhe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调（diao）动（dong）两（liang）三（san）百（bai）万（wan）资（zi）金（jin）的（d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他（ta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赌（du）博（bo），“有（you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一（yi）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输（shu）掉（diao）二（e）三（san）十（shi）万（wan）。”2018年（nian），他（ta）被（bei）判（pan）入（ru）狱（yu），在（zai）监（jian）狱（yu）里（li）待（dai）了（le）三（san）年（nian）半（ban）。出（chu）来（lai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他（ta）决（jue）定（ding）告（gao）别（bie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，远（yuan）离（li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圈（quan）子（zi），回（hui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他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每（mei）天（tian）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早（zao）早（zao）就（jiu）睡（shui）觉（jue），甚（shen）至（zhi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都（du）没（mei）吃（chi）过（guo）夜（ye）宵（xiao），过（guo）着（zhe）跟（gen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完（wan）全（quan）不（bu）一（yi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。他（ta）一（yi）大（da）早（zao）就（jiu）去（qu）工（gong）地（di），白（bai）天（tian）忙（mang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，然（ran）后（hou）回（hui）家（jia）。周（zhou）末（mo）接（jie）上（shang）姐（jie）姐（jie）和（he）外（wai）甥（sheng）去（qu）三（san）姨（yi）家（jia），和（he）外（wai）公（gong）外（wai）婆（po）表（biao）妹（mei）们（men）聚（ju）会（hui），他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格（ge）外（wai）珍（zhen）惜（xi）和（he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光（guang）。“人（ren）这（zhe）一（yi）辈（bei）子（zi），不（bu）求（qiu）大（da）富（fu）大（da）贵（gui），只（zhi）求（qiu）家（jia）人（ren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。”他（ta）会（hui）说（shuo）起（qi）在（zai）监（jian）狱（yu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。在（zai）里（li）面（mian），有（you）小（xiao）偷（tou）小（xiao）摸（mo）的（de），有（you）吸（xi）毒（du）贩（fan）毒（du）的（de），有（you）身（shen）家（jia）亿（yi）万（wan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板（ban），有（you）曾（zeng）经（jing）的（de）领（ling）导（dao）。大（da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身（shen）份（fen）被（bei）重（zhong）新（xin）界（jie）定（ding），秩（zhi）序（xu）也（ye）被（bei）重（zhong）新（xin）界（jie）定（ding），这（zhe）能（neng）让（rang）人（ren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某（mou）种（zhong）更（geng）本（ben）质（zhi）的（d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。“一（yi）个（ge）男（nan）人（ren），什（shi）么（me）都（du）会（hui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。”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说（shuo），“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圈（quan）子（zi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，就（jiu）换（huan）个（ge）圈（quan）子（zi）。年（nian）轻（qing）人（ren），只（zhi）要（yao）肯（ken）干（gan），这（zhe）辈（bei）子（zi）不（bu）一（yi）定（ding）是（shi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。”“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一（yi）年（nian）年（nian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，能（neng）消（xiao）掉（diao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这（zhe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，是（shi）太（tai）多（duo）太（tai）多（duo）人（ren）的（d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。”说（shuo）起（qi）过（guo）去（qu），张（zhang）林（lin）桂（gui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聚（ju）会（hui），他（ta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光（guang）能（neng）持（chi）续（xu）下（xia）去（qu）。▲张（zhang）建（jian）清（qing）和（he）席（xi）菁（jing）雯（wen）、席（xi）蝶（die）、外（wai）孙（su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画（hua）朱（zhu）扬（yang）改（gai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了（le），他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叫（jiao）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，跟（gen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杨（yang）菊（ju）花（hua）的（de）姓（xing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他（ta）是（shi）遗（yi）腹（fu）子（zi）。杨（yang）菊（ju）花（hua）再（zai）嫁（jia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又（you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，又（you）再（zai）嫁（jia），如（ru）今（jin），她（ta）和（he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的（de）丈（zhang）夫（fu）有（you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的（d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肖（xiao）景（jing）文（wen）。两（liang）岁（sui）多（duo）的（de）肖（xiao）景（jing）文（wen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在（zai）沙（sha）发（fa）上（shang）“飞（fei）”，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跟（gen）弟（di）弟（di）玩（wa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一（yi）直（zhi）在（zai）笑（xiao）。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读（du）初（chu）二（e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周（zhou）末（mo），他（ta）和（h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去（qu）到（dao）安（an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舅（jiu）舅（jiu）家（jia）。外（wai）婆（po）周（zhou）末（mo）从（cong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景（jing）家（jia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来（lai）到（dao）安（an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，和（he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女（nu）儿（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聚（ju）聚（ju）。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许（xu）多（duo）人（ren）更（geng）看（kan）重（zhong）家（jia）。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数（shu）学（xue）和（he）历（li）史（shi）。他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想（xiang）当（dang）数（shu）学（xue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，5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，他（ta）说（shuo）想（xiang）当（dang）老（lao）板（ban）。他（ta）学（xue）过（guo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素（su）描（miao），喜（xi）欢（huan）美（mei）术（shu）赏（shang）析（xi）课（ke），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莫（mo）奈（nai）的（de）《草（cao）垛（duo）》。他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动（dong）漫（man），尤（you）其（qi）是（shi）日（ri）漫（man），最（zui）欣（xin）赏（shang）新（xin）海（hai）诚（cheng）。最（zui）近（jin），他（ta）去（qu）电（dian）影（ying）院（yuan）看（kan）了（le）新（xin）海（hai）诚（cheng）的（de）《铃（ling）芽（ya）之（zhi）旅（lu）》。受（shou）其（qi）影（ying）响（xiang），我（wo）去（q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影（ying）城（cheng）看（kan）了（le）《铃（ling）芽（ya）之（zhi）旅（lu）》。临（lin）近（jin）电（dian）影（ying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，服（fu）务（wu）员（yuan）随（sui）便（bian）给（ji）我（wo）开（ka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影（ying）厅（ting），没（mei）等（deng）我（wo）说（shuo）话（hua），她（ta）便（bian）给（ji）我（wo）选（xuan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座（zuo）位（wei）。她（ta）说（shuo），随（sui）便（bian）坐（zuo），只（zhi）有（you）你（n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。我（wo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电（dian）影（ying）院（yuan）里（li）看（kan）完（wan）了（le）《铃（ling）芽（ya）之（zhi）旅（lu）》，想（xiang）着（zhe）龙（long）门（men）山（shan）脉（mai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下（xia）大（da）概（gai）也（ye）有（you）“蚓（yin）厄（e）”一（yi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怪（guai）物（wu），不（bu）知（zhi）何（he）时（shi）便（bian）蠢（chun）蠢（chun）欲（yu）动（dong）。这（zhe）并（bing）非（fei）新（xin）海（hai）诚（cheng）首（shou）创（chuang）。在（zai）日（ri）本（ben）的（de）传（chuan）统（tong）文（wen）化（hua）中（zhong），对（du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解（jie）读（du）是（shi）：有（you）巨（ju）大（da）的（de）鲇（nian）鱼（yu）怪（guai）物（wu）生（sheng）活（huo）在（zai）泥（ni）土（tu）里（li），它（ta）的（de）翻（fan）身（shen）辗（zhan）转（zhuan）会（hui）带（dai）来（l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。鲇（nian）鱼（yu）怪（guai）物（wu）的（de）头（tou）被（bei）神（shen）明（ming）用（yong）巨（ju）石（shi）压（ya）住（zhu）。神（shen）明（ming）保（bao）护（hu）土（tu）地（di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生（sheng）灵（ling）不（bu）被（bei）鲇（nian）鱼（yu）怪（guai）物（wu）伤（shang）害（hai）。日（ri）本（ben）人（ren）把（ba）这（zhe）些（xie）传（chuan）说（shuo）神（shen）话（hua）绘（hui）制（zhi）在（zai）木（mu）板（ban）上（shang），称（chen）之（zhi）为（wei）“鲇（nian）绘（hui）”。《铃（ling）芽（ya）之（zhi）旅（lu）》中（zhong），那（na）段（duan）咒（zhou）语（yu）让（rang）人（ren）印（yin）象（xiang）深（shen）刻（ke）：“思（si）而（e）复（fu）思（si），祈（qi）唤（huan）日（ri）不（bu）见（jian）之（zhi）神（shen），祈（qi）唤（huan）祖（zu）祖（zu）代（dai）代（dai）之（zhi）土（tu）地（di）神（shen），此（ci）山（shan）此（ci）河（he），承（cheng）恩（e）甚（shen）久（jiu），不（bu）胜（sheng）感（gan）激（ji）。诚（cheng）惶（huang）诚（cheng）恐（kong），诚（cheng）惶（huang）诚（cheng）恐（kong）。谨（jin）遵（zun）神（shen）旨（zhi），予（yu）以（yi）奉（feng）还（hai）。”许（xu）多（duo）日（ri）本（ben）人（ren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相（xiang）关（guan）的（d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和（he）记（ji）忆（yi）。黑（hei）泽（ze）明（ming）曾（zeng）经（jing）回（hui）忆（yi）东（dong）京（jing）因（yi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带（dai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火（huo）灾（zai）。火（huo）灾（zai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带（dai）他（ta）去（qu）看（kan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废（fei）墟（xu）。那（na）些（xie）尸（shi）体（ti）展（zhan）示（shi）了（le）遇（yu）难（nan）者（zh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的（de）可（ke）能（neng）的（de）死（si）法（fa）。黑（hei）泽（ze）明（ming）无（wu）意（yi）看（kan）向（xiang）旁（pang）边（bian）时（shi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骂（ma）他（ta），给（ji）我（wo）仔（zi）细（xi）看（kan）。黑（hei）泽（ze）明（ming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可（ke）能（neng）会（hui）做（zuo）噩（e）梦（meng），但（dan）是（sh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。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他（ta）感（gan）到（dao）奇（qi）怪（guai）。他（ta）问（wen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，哥（ge）哥（ge）说（shuo），你（ni）闭（bi）上（shang）眼（yan）睛（jing），不（bu）看（kan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恐（kong）怖（bu）的（de）画（hua）面（mian），后（hou）来（lai）就（jiu）会（hui）害（hai）怕（pa），盯（ding）着（zhe）看（kan），就（jiu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好（hao）怕（pa）的（de）了（le）。黑（hei）泽（ze）明（ming）感（gan）谢（xie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带（dai）他（ta）出（chu）去（qu）的（de）这（zhe）次（ci）远（yuan）行（xing）。“那（na）次（ci）远（yuan）足（zu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征（zheng）服（fu）了（le）恐（kong）惧（ju）。”如（ru）何（he）让（rang）龙（long）门（men）山（shan）下（xia）这（zhe）些（xie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过（guo）或（huo）未（wei）经（jing）历（li）过（guo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面（mian）对（dui）灾（zai）难（nan）、恐（kong）惧（ju）或（huo）创（chuang）伤（shang）？这（zhe）也（ye）许（xu）是（shi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来（lai）回（hui）答（da）的（de）问（wen）题（ti）。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我（wo），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每（me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关（guan）于（yu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和（he）火（huo）灾（zai）的（de）演（yan）练（lian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对（dui）于（yu）每（mei）一（yi）步（bu）应（ying）该（gai）做（zuo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，已（yi）经（jing）形（xing）成（cheng）了（le）某（mou）种（zhong）意（yi）识（shi）。他（ta）还（hai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我（wo），他（ta）有（you）时（shi）会（hui）想（xiang）从（cong）未（wei）谋（mou）面（mian）的（de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。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，我（wo）向（xiang）他（ta）告（gao）辞（c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他（ta）送（song）我（wo）出（chu）门（men），说（shuo）：“叔（shu）叔（shu），你（ni）下（xia）次（ci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来（lai）看（kan）我（wo）？”▲杨（yang）菊（ju）花（hua）和（he）杨（yang）子（zi）明（ming）、肖（xiao）景（jing）文（we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在（zai）还（ha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拆（chai）去（qu）保（bao）护（hu）壳（ke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梯（ti）里（li），奶（nai）奶（nai）周（zhou）秀（xiu）芳（fang）问（wen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，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学（xue）得（de）开（kai）心（xin）吗（ma）？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说（shuo），嗯（n）。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读（du）初（chu）二（e）。他（ta）是（shi）通（tong）校（xiao）生（sheng），只（zhi）在（zai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上（shang）课（ke），而（e）不（bu）住（zhu）宿（su）。每（mei）天（tian）晚（wan）上（shang），周（zhou）秀（xiu）芳（fang）会（hui）去（qu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等（deng）他（ta）下（xia）晚（wan）自（zi）习（xi），签（qian）字（zi），带（dai）他（ta）回（hui）家（jia）。之（zhi）所（suo）以（yi）不（bu）住（zhu）校（xiao），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家（jia）离（li）学（xue）校（xiao）实（shi）在（zai）太（tai）近（jin），只（zhi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走（zou）几（ji）分（fen）钟（zhong）的（de）路（lu）。我（wo）给（ji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看（kan）他（ta）这（zhe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当（dang）中（zhong）被（bei）《南（na）方（fang）人（ren）物（wu）周（zhou）刊（kan）》摄（she）影（ying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大（da）食（shi）拍（pai）下（xia）的（de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。其（qi）中（zhong）一（yi）张（zhang）是（shi）在（zai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永（yong）兴（xing）板（ban）房（fang）区（qu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奶（nai）奶（nai）和（h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刘（liu）小（xiao）燕（yan）在（za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盆（pen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给（ji）他（ta）洗（xi）澡（zao），他（ta）那（na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才（cai）几（j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大（da）。“我（wo）们（men）家（ji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还（hai）有（you）这（zhe）个（ge）盆（pen）子（zi）。”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说（shuo）。阳（yang）台（tai）是（shi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的（de）小（xiao）书（shu）房（fang），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贴（tie）满（man）了（le）他（ta）获（huo）得（de）的（de）奖（jiang）状（zhuang）。有（you）“三（san）好（hao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”、“学（xue）习（xi）标（biao）兵（bing）”、“英（ying）语（yu）口（kou）语（yu）之（zhi）星（xing）”，甚（shen）至（zhi）是（shi）“足（zu）球（qiu）联（lian）赛（sai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名（ming）”。他（ta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足（zu）球（qiu），在（zai）球（qiu）队（dui）踢（ti）边（bian）锋（feng）或（huo）后（hou）卫（wei），喜（xi）欢（huan）梅（mei）西（xi）。初（chu）二（e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习（xi）节（jie）奏（zou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快（kuai）了（le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，“对（dui）我（wo）来（lai）说（shuo），差（cha）不（bu）多（duo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接（jie）受（shou）。”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有（you）些（xie）内（nei）向（xiang），说（shuo）话（hua）沉（chen）稳（wen）。他（ta）经（jing）常（chang）考（kao）全（quan）班（ban）前（qian）三（san）名（ming），但（dan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考（kao）过（guo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，他（ta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在（zai）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三（san）年（nian）里（li）考（kao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。他（ta）会（hui）仔（zi）细（xi）分（fen）析（x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每（mei）一（yi）科（ke）的（de）优（you）势（shi）和（he）不（bu）足（zu），有（you）直（zhi）面（mian）问（wen）题（ti）的（de）勇（yong）气（qi）和（he）能（neng）力（li）。他（ta）最（zui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的（de）主（zhu）科（ke）是（shi）英（ying）语（yu）课（ke），副（fu）科（ke）是（shi）地（di）理（li）和（he）生（sheng）物（wu）。他（ta）说（shuo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理（li）环（huan）境（jing）。“四（si）面（mian）环（huan）山（shan），处（chu）山（shan）谷（gu）地（di）带（dai），主（zhu）河（he）是（shi）安（an）昌（chang）河（he），流（liu）量（liang）较（jiao）小（xiao），含（han）沙（sha）量（liang）较（jiao）小（xiao）。汛（xun）期（qi）是（shi）五（wu）六（liu）月（yue）份（fen），为（wei）期（qi）较（jiao）长（chang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这（zhe）个（ge）地（di）区（qu），泥（ni）石（shi）流（liu）灾（zai）害（hai）比（bi）较（jiao）多（duo）。”他（ta）去（qu）过（guo）老（l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，看（kan）到（dao）过（guo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之（zh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家（jia），已（yi）经（jing）陷（xian）入（ru）地（di）里（li）好（hao）几（ji）层（ceng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的（de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地（di）方（fang），在（zai）15年（nian）当（dang）中（zhong），经（jing）历（li）过（guo）无（wu）数（shu）次（ci）水（shui）流（liu）和（he）泥（ni）沙（sha）的（de）冲（chong）刷（shua），已（yi）经（jing）跟（gen）当（dang）年（nian）很（hen）不（bu）一（yi）样（yang）。▲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梦（meng）到（dao）过（guo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谢（xie）军（jun）。父（fu）亲（qin）的（de）形（xing）象（xiang）来（lai）自（zi）于（yu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和（he）光（guang）碟（die）。“我（wo）看（kan）过（guo）我（wo）爸（ba）和（he）我（wo）妈（ma）结（jie）婚（hun）时（shi）的（de）碟（die）片（pian），做（zuo）梦（me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也（ye）是（shi）梦（meng）到（dao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结（jie）婚（hu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往（wang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面（mian）走（zou）。我（wo）还（hai）是（shi）会（hui）想（xiang）他（ta）。但（dan）是（shi），印（yin）象（xiang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非（fei）常（chang）的（de）深（shen）刻（ke），因（yin）为（wei）我（wo）还（ha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出（chu）生（sheng），我（wo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就（jiu）不（bu）在（zai）了（le）。（沉（chen）默（mo）了（le）几（ji）秒（miao）钟（zhong））我（wo）小（xiao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看（kan）那（na）个（ge）碟（die）片（pian）哭（ku）了（le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次（ci）。有（you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，我（wo）看（kan）他（ta）照（zhao）片（pian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有（you）一（yi）瞬（shun）间（jian），我（wo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眼（yan）睛（jing）动（dong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下（xia）。”爷（ye）爷（ye）谢（xie）荣（rong）在（zai）茶（cha）几（ji）上（shang）看（kan）着（zhe）清（qing）单（dan），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写（xie）着（zhe）各（ge）种（zhong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的（de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是（shi）给（ji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摊（tan）运（yun）送（song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。他（ta）凌（ling）晨（chen）两（liang）点（dian）就（jiu）出（chu）发（fa），从（cong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将（jiang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一（yi）路（lu）拉（la）到（dao）安（an）州（zhou）区（qu）和（he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，送（song）到（dao）各（ge）个（ge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摊（tan）位（wei）上（shang）。他（ta）一（yi）年（nian）只（zhi）休（xiu）息（xi）大（da）年（nian）初（chu）一（yi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谢（xie）荣（rong）带（dai）着（zhe）搜（sou）救（jiu）队（dui）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菜（cai）市（shi）场（chang）附（fu）近（jin）找（zhao）儿（e）子（zi）谢（xie）军（jun），一（yi）直（zhi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。他（ta）从（cong）废（fei）墟（xu）里（li）找（zhao）出（chu）谢（xie）军（jun）的（de）衣（yi）服（fu），一（yi）直（zhi）保（bao）留（liu）着（zhe）。谢（xie）军（jun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墓（mu）。周（zhou）秀（xiu）芳（fang）跟（gen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说（shuo），将（jiang）来（lai）你（ni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挣（zheng）的（de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笔（bi）钱（qian），要（yao）用（yong）来（lai）给（j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修（xiu）一（yi）座（zuo）衣（yi）冠（guan）冢（zhong）。家（jia）里（li）人（ren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能（neng）上（shang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，他（ta）们（men）家（jia）还（hai）没（mei）出（chu）过（guo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。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14岁（sui），距（ju）离（li）他（ta）将（jiang）来（lai）大（da）学（xue）毕（bi）业（ye），还（hai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。▲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贴（tie）满（man）奖（jiang）状（zhuang）的（de）书（shu）桌（zhuo）前（qia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铃（ling）声（sheng）此（ci）前（qian），我（wo）在（zai）找（zhao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家（jia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在（zai）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摊（tan）前（qian）问（wen）谢（xie）荣（rong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号（hao）码（ma）。市（shi）场（chang）新（xin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管（guan）理（li）人（ren）员（yuan）说（shuo），最（zui）好（hao）是（shi）让（rang）水（shui）果（guo）摊（tan）主（zhu）用（yong）本（ben）地（di）的（de）号（hao）码（ma）打（da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。“他（ta）们（men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外（wai）地（di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号（hao）码（ma），可（ke）能（neng）接（jie）都（du）不（bu）会（hui）接（jie）。”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的（d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刘（liu）小（xiao）燕（yan）重（zhong）组（zu）了（le）家（jia）庭（ting），又（you）生（sheng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弟（di）弟（di）。我（wo）们（me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有（you）10年（nian）没（mei）见（jian）。永（yong）昌（chang）镇（zhe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我（wo），刘（liu）小（xiao）燕（yan）开（kai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女（nu）装（zhuang）店（dian）。我（wo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那（na）家（jia）店（dian），店（dian）门（men）是（shi）关（guan）着（zhe）的（de），店（dian）内（nei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清（qing）空（kong）。我（wo）用（yong）手（shou）机（ji）拨（bo）了（le）刘（liu）小（xiao）燕（yan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。铃（ling）声（sheng）响（xiang）起（qi）：“喂（wei），你（ni）好（hao），我（wo）不（bu）买（mai）房（fang），也（ye）不（bu）卖（mai）房（fang），不（bu）租（zu）房（fang），不（bu）买（mai）保（bao）险（xian），不（bu）买（mai）基（ji）金（jin），不（bu）办（ban）信（xin）用（yong）卡（ka），不（bu）学（xue）英（ying）语（yu），不（bu）买（mai）安（an）利（li），不（bu）美（mei）容（rong），也（ye）不（bu）美（mei）发（fa），如（ru）果（guo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其（qi）他（ta）事（shi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请（qing）挂（gua）机（ji），其（qi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朋（peng）友（you）请（qing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等（deng）待（dai），如（ru）果（guo）到（dao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还（hai）没（mei）接（ji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肯（ken）定（ding）是（shi）没（mei）听（ting）见（jian）了（le），有（you）急（ji）事（shi）的（de）话（hua），多（duo）打（da）几（ji）遍（bian），没（mei）急（ji）事（shi）就（jiu）……您（nin）拨（bo）打（da）的（de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正（zheng）在（zai）通（tong）话（hua）中（zhong），请（qing）稍（shao）后（hou）再（zai）拨（bo）。”▲2009年（nian）4月（yue），刘（liu）小（xiao）燕（yan）与（yu）周（zhou）秀（xiu）芳（fang）每（mei）两（liang）天（tian）为（wei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洗（x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澡（zao） 图（tu） / 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大（da）食（shi） 一（yi）代（dai）人（ren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以（yi）后（hou）能（neng）去（qu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愿（yuan）望（wang）。他（ta）的（de）姑（gu）姑（gu）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去（qu）过（guo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发（fa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初（chu）二（e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生（sheng）。那（na）天（tian）下（xia）午（wu），她（ta）和（he）同（tong）学（xue）去（qu）县（xian）委（wei）大（da）礼（li）堂（tang）参（can）加（jia）演（yan）出（chu），同（tong）去（qu）的（de）还（hai）有（you）另（ling）外（wa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班（ban）的（de）同（tong）学（xue）。再（zai）加（jia）上（shang）两（liang）个（ge）班（ban）主（zhu）任（ren）和（he）一（yi）位（wei）排（pai）练（lian）演（yan）出（chu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茅（mao）坝（ba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仅（jin）存（cun）的（de）师（shi）生（sheng）。其（qi）他（ta）人（ren）连（lian）同（tong）校（xiao）舍（she）都（du）被（bei）埋（mai）在（zai）了（le）巨（ju）石（shi）堆（dui）下（xia）。班（ban）主（zhu）任（ren）陈（chen）宏（hong）对（dui）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很（hen）好（hao）。初（chu）中（zhong）时（shi），让（rang）她（ta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英（ying）语（yu）课（ke）代（dai）表（biao）。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的（de）英（ying）语（yu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经（jing）常（chang）考（kao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名（ming），可（ke）能（neng）比（bi）谢（xie）雨（yu）辰（chen）的（de）英（ying）语（yu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还（hai）好（hao）。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从（cong）小（xiao）就（jiu）害（hai）怕（pa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严（yan）厉（li）的（de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。中（zhong）考（kao）结（jie）束（shu），查（cha）分（fen）时（shi），得（de）知（zhi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超（chao）过（guo）了（le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的（de）录（lu）取（qu）分（fen）数（shu）线（xian）。她（ta）看（kan）到（dao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哭（ku）了（le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她（ta）第（di）二（e）次（ci）看（kan）见（jian）父（fu）亲（qin）哭（ku）。父（fu）亲（qin）说（shuo），这（zhe）是（shi）他（ta）们（men）家（jia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读（du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。父（fu）亲（qin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次（ci）哭（ku）是（shi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在（zai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没（mei）找（zhao）到（dao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。上（shang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文（wen）理（li）分（fen）班（ban），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被（bei）分（fen）到（dao）了（le）理（li）科（ke）班（ban），这（zhe）让（rang）她（ta）不（bu）解（jie），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她（ta）文（wen）科（ke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更（geng）好（hao），也（ye）更（geng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文（wen）科（ke）。她（ta）去（qu）找（zhao）老（lao）师（shi），老（lao）师（shi）说（shuo），理（li）科（ke）班（ban）的（de）文（wen）科（ke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整（zheng）体（ti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，她（ta）来（lai）理（li）科（ke）班（ban），可（ke）以（yi）平（ping）衡（heng）一（yi）下（xia）班（ba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整（zheng）体（ti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。没（mei）办（ban）法（fa），她（ta）只（zhi）好（hao）在（zai）理（li）科（ke）班（ban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学（xue）习（xi），但（dan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落（luo）后（hou）。她（ta）体（ti）育（yu）成（cheng）绩（ji）好（hao），是（shi）校（xiao）篮（lan）球（qiu）队（dui）成（cheng）员（yuan）。她（ta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走（zou）艺（yi）体（ti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路（lu），但（dan）学（xue）费（fei）较（jiao）贵（gui）。妈（ma）妈（ma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她（ta），要（yao）养（yang）小（xiao）侄（zhi）儿（e），可（ke）能（neng）没（mei）法（fa）负（fu）担（dan）艺（yi）体（ti）生（sheng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费（fei）。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考（kao）虑（lu）之（zhi）后（hou），没（mei）有（you）继（ji）续（xu）高（gao）中（zhong）的（de）学（xue）业（ye）。她（ta）读（du）到（dao）高（gao）二（e），就（jiu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第（di）一（yi）份（fen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是（shi）在（zai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。她（ta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人（ren）是（shi）做（zuo）地（di）铁（tie）安（an）检（jian）员（yuan），其（qi）实（shi）是（shi）保（bao）安（an）。她（ta）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让（rang）家（jia）里（li）人（ren）担（dan）心（xin）。她（ta）负（fu）责（ze）北（bei）京（jing）西（xi）二（e）环（huan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老（lao）旧（jiu）小（xiao）区（qu）的（de）安（an）保（bao）。三（san）班（ban）倒（dao），包（bao）吃（chi）包（bao）住（zhu）。一（yi）个（ge）老（lao）婆（po）婆（po）喜（xi）欢（huan）跟（gen）她（ta）聊（liao）天（tian），说（shuo）想（xiang）着（zhe）把（ba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卖（mai）了（le）。房（fang）子（zi）只（zhi）有（you）四（si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平（ping）米（mi），估（gu）价（jia）四（si）百（bai）多（duo）万（wan）。虽（sui）然（ran）在（zai）西（xi）二（e）环（huan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，但（dan）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从（cong）未（wei）去（qu）过（guo）天（tian）安（an）门（men）。她（ta）的（d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以（yi）生（sheng）病（bing）为（wei）由（you），将（jiang）她（ta）“骗（pian）”回（hui）了（le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这（zhe）十（sh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间（jian），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换（huan）过（guo）很（hen）多（duo）份（fen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绵（mian）阳（yang）一（yi）家（jia）财（cai）税（shui）公（gong）司（si）负（fu）责（ze）销（xiao）售（shou）工（gong）作（zuo）。她（ta）结（jie）了（le）婚（hun），又（you）离（li）了（le）婚（hun），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5岁（sui）。和（he）前（qian）夫（fu）一（yi）起（qi）买（mai）的（d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，她（ta）主（zhu）动（dong）要（yao）求（qiu）将（jiang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名（ming）字（zi）去（qu）掉（diao）。她（ta）不（bu）想（xiang）为（wei）了（le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，让（rang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受（shou）委（wei）屈（qu）。她（ta）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租（zu）房（fang）子（zi）住（zhu）。她（ta）跟（gen）前（qian）夫（fu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时（shi）签（qian）了（le）协（xie）议（yi），儿（e）子（zi）长（chang）到（dao）18岁（sui），房（fang）子（zi）归（gui）儿（e）子（zi）。新（xin）冠（guan）疫（yi）情（qing）期（qi）间（jian），她（ta）的（de）业（ye）务（wu）少（shao）了（le）许（xu）多（duo）。客（ke）户（hu）生（sheng）意（yi）差（cha），到（dao）处（chu）关（guan）门（men）。“没（mei）有（you）人（ren）跟（gen）你（ni）谈（tan）业（ye）务（wu）啊（a），更（geng）不（bu）需（xu）要（yao）找（zhao）会（hui）计（ji）了（le）。”她（ta）给（ji）客（ke）户（hu）打（da）电（dian）话（hua），客（ke）户（hu）说（shuo），不（bu）好（hao）做（zuo）啊（a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都（du）打（da）算（suan）注（zhu）销（xiao）公（gong）司（si）了（le）。“别（bie）人（ren）开（kai）的（de）店（dian）越（yue）多（duo），我（wo）们（men）的（de）业（ye）务（wu）越（yue）好（hao）。没（mei）有（you）谁（shui）像（xiang）我（wo）们（men）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客（ke）户（hu）发（fa）财（cai）了（le）。”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，业（ye）务（wu）慢（man）慢（man）在（zai）回（hui）升（sheng），有（you）人（ren）注（zhu）销（xiao）公（gong）司（si），也（ye）有（you）人（ren）新（xin）注（zhu）册（ce）公（gong）司（si）。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告（gao）诉（su）儿（e）子（zi），她（ta）跟（gen）他（ta）爸（ba）爸（ba）离（li）婚（hun）了（le），5岁（sui）的（d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还（hai）不（bu）太（tai）懂（dong）这（zhe）些（xie）。她（ta）会（hui）经（jing）常（chang）见（jian）到（dao）儿（e）子（zi）。“自（zi）己（ji）做（zuo）了（le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，才（cai）知（zhi）道（dao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妈（ma）妈（ma）多（duo）辛（xin）苦（ku）。我（wo）真（zhen）的（de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希（xi）望（wang）孩（hai）子（zi）长（chang）大（da）有（you）多（duo）出（chu）息（xi），我（wo）跟（gen）我（wo）孩（hai）子（zi）讲（jiang），以（yi）后（hou）不（bu）一（yi）定（ding）要（yao）多（duo）有（you）钱（qian），首（shou）先（xian）要（yao）健（jian）健（jian）康（kang）康（kang）、平（ping）平（ping）安（an）安（an）长（chang）大（da）。能（neng）做（zuo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正（zheng）直（zhi）和（he）善（shan）良（lia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我（wo）就（jiu）很（hen）欣（xin）慰（wei）了（le），这（zhe）样（yang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，以（yi）后（hou）在（zai）社（she）会（hui）上（shang）也（ye）吃（chi）不（bu）了（le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大（da）亏（kui）。”谢（xie）燕（yan）祝（zhu）通（tong）过（guo）微（wei）信（xin）发（fa）给（ji）我（wo）一（yi）张（zhang）差（cha）不（bu）多（duo）二（e）十（shi）年（nian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全（quan）家（jia）合（he）影（ying）。上（shang）面（mian）有（you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哥（ge）哥（ge）谢（xie）军（jun）。“是（shi）不（bu）是（shi）和（he）我（wo）的（de）侄（zhi）儿（e）超（chao）像（xiang），简（jian）直（zhi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模（mo）子（zi）刻（ke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的（de）。”▲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，前（qian）来（lai）悼（dao）念（nian）的（de）游（you）客（ke） 图（tu）/麦（mai）启（qi）烜（hui）山（shan）在（za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萝（luo）卜（bu）寨（zhai），释（shi）比（bi）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家（jia）对（dui）着（zhe）山（sha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垭（ya）子（zi）口（kou），寨（zhai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把（ba）那（na）称（chen）作（zuo）南（na）天（tian）门（men）。翻（fan）过（guo）垭（ya）子（zi）口（kou），就（jiu）是（shi）彭（peng）州（zhou）。沿（yan）着（zhe）山（shan）路（lu）走（zou），可（ke）以（yi）到（dao）茂（mao）县（xian），到（dao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这（zhe）是（shi）连（lian）绵（mian）的（de）龙（long）门（men）山（shan）脉（mai）。在（za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映（ying）秀（xiu）镇（zhen）地（di）震（zhen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，讲（jiang）解（jie）员（yuan）会（hui）跟（gen）参（can）观（guan）者（zhe）说（shuo），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为（wei）什（shi）么（me）发（fa）生（sheng）在（za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，但（dan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受（shou）灾（zai）最（zui）厉（li）害（hai）？“因（yin）为（wei），这（zhe）一（yi）带（dai）是（shi）龙（long）门（men）山（shan），龙（long）首（shou）是（sh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，龙（long）尾（wei）是（shi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。”在（zai）以（yi）往（wang），从（cong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去（q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愿（yuan）意（yi）走（zou）山（shan）路（lu），是（shi）因（yin）为（we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避（bi）开（kai）大（da）路（lu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“棒（bang）老（lao）二（e）”，也（ye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土（tu）匪（fei）。到（dao）了（le）1960年（nian）代（dai）的（de）头（tou）几（ji）年（nian），寨（zhai）子（zi）里（l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拿（na）着（zhe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铜（tong）锣（luo）锅（guo）、首（shou）饰（shi）之（zhi）类（lei）的（d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，翻（fan）过（guo）山（shan），去（qu）北（bei）川（chuan）换（huan）一（yi）些（xie）粮（liang）食（shi）回（hui）来（lai）。那（na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“我（wo）是（shi）全（quan）劳（lao）动（dong），一（y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30斤（jin）粮（liang），父（fu）亲（qin）属（shu）于（yu）半（ban）劳（lao）动（dong），一（yi）个（ge）月（yue）28斤（jin）粮（liang），不（bu）够（gou）吃（chi）。”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萝（luo）卜（bu）寨（zhai）种（zhong）玉（yu）米（mi）、青（qing）稞（ke）、麦（mai）子（zi）、荞（qiao）麦（mai）。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种（zhong）樱（ying）桃（tao）和（he）李（li）子（zi）。有（you）的（de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挂（gua）果（guo），有（you）的（de）花（hua）才（cai）开（kai），风（feng）吹（chui）过（guo）来（lai），像（xiang）漫（man）天（tian）飞（fei）雪（xue）。已（yi）是（shi）4月（yue）中（zhong）旬（xun）。清（qing）明（ming）断（duan）雪（xue），谷（gu）雨（yu）断（duan）霜（shuang）。垭（ya）子（zi）口（kou）的（de）积（ji）雪（xue）所（suo）剩（sheng）寥（liao）寥（liao）。更（geng）远（yuan）处（chu）的（de）雪（xue）山（shan）倒（dao）是（shi）常（chang）年（nian）积（ji）雪（xue），山（shan）那（na）边（bian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四（si）姑（gu）娘（niang）山（shan）。朝（chao）着（zhe）那（na）个（ge）方（fang）向（xiang），有（you）几（ji）株（zhu）树（shu）龄（ling）上（shang）千（qian）年（nian）的（de）侧（ce）柏（bai），在（zai）萝（luo）卜（bu）寨（zhai），这（zhe）被（bei）称（chen）为（wei）神（shen）树（shu）。在（zai）寨（zhai）子（zi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林（lin）长（chang）公（gong）示（shi）牌（pai）上（shang），划（hua）分（fen）了（le）责（ze）任（ren）区（qu）域（yu），用（yong）词（ci）是（shi）——“神（shen）树（shu）以（yi）外（wai）”、“神（shen）树（shu）以（yi）内（nei）”。在（zai）羌（qiang）族（zu）文（wen）化（hua）里（li），释（shi）比（bi）是（shi）人（ren）和（he）神（shen）的（de）沟（gou）通（tong）者（zhe）。在（zai）传（chuan）说（shuo）中（zhong），释（shi）比（bi）甚（shen）至（zhi）会（hui）飞（fei），化（hua）身（shen）白（bai）鹤（he），从（cong）神（shen）树（shu）来（lai）往（wang）雪（xue）山（shan），只（zhi）在（zai）须（xu）臾（yu）之（zhi）间（jian）。村（cun）里（li）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有（you）婚（hun）事（shi），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没（mei）有（you）去（qu），让（rang）他（ta）的（de）徒（tu）弟（di）去（qu）了（le）。他（ta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83岁（sui），牙（ya）齿（chi）松（song）、耳（e）朵（duo）背（bei），但（dan）精（jing）神（shen）还（hai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，遇（yu）到（dao）难（nan）题（ti）的（de）时（shi）候（hou），他（ta）才（cai）出（chu）马（ma）。他（ta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和（he）村（cun）民（min）聊（liao）天（tian），从（cong）建（jian）房（fang）聊（liao）到（dao）医（yi）保（bao）、养（yang）老（lao）金（jin）。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，他（ta）的（de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女（nu）婿（xu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留（liu）下（xia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遗（yi）腹（fu）子（zi）。女（nu）儿（e）带（dai）着（zhe）三（san）个（ge）小（xiao）孩（hai）过（guo）日（ri）子（zi），去（qu）广（guang）东（dong）学（xue）了（le）厨（chu）艺（yi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汶（wen）川（chuan）县（xian）城（cheng）开（kai）馆（guan）子（zi）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的（de）老（lao）伴（ban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多（duo）年（nian），平（ping）时（shi）他（ta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人（ren）用（yong）火（huo）塘（tang）烧（shao）水（shui），把（ba）听（ting）力（li）不（bu）好（hao）的（de）耳（e）朵（duo）凑（cou）到（dao）音（yin）箱（xiang）前（qian）看（kan）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。羌（qiang）语（yu）靠（kao）口（kou）传（chuan），以（yi）前（qian）有（you）的（de）词（ci）才（cai）能（neng）用（yong）羌（qiang）语（yu）说（shuo）出（chu），没（mei）有（you）的（de）词（ci）便（bian）无（wu）法（fa）说（shuo）出（chu）。比（bi）如（ru）可（ke）以（yi）用（yong）羌（qiang）语（yu）说（shuo）“火（huo）塘（tang）”，却（que）不（bu）能（neng）用（yong）羌（qiang）语（yu）说（shuo）“电（dian）视（shi）”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，现（xian）在（zai）有（you）的（de）释（shi）比（bi）表（biao）演（yan）性（xing）太（tai）强（qiang），穿（chuan）得（de）花（hua）花（hua）绿（lu）绿（lu）的（de），不（bu）是（shi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的（de）样（yang）子（zi）。“释（shi）比（bi）做（zuo）法（fa）事（shi）时（shi）要（yao）穿（chuan）得（de）素（su）。”他（ta）的（de）师（shi）傅（fu）——老（lao）释（shi）比（bi）张（zhang）福（fu）良（liang）在（zai）“5·12”地（di）震（zhen）中（zhong）去（qu）世（shi），供（gong）在（zai）神（shen）龛（kan）上（shang）的（de）猴（hou）皮（pi）帽（mao）隔（ge）了（le）15天（tian）才（cai）被（bei）挖（wa）出（chu）来（lai）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保（bao）存（cun）着（zhe）这（zhe）顶（ding）掉（diao）了（le）毛（mao）的（de）猴（hou）皮（pi）帽（mao）。帽（mao）子（zi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传（chuan）了（le）六（liu）七（qi）个（ge）释（shi）比（bi），时（shi）间（jian）已（yi）经（jing）超（chao）过（gu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百（bai）年（nian）。和（he）以（yi）前（qian）不（bu）识（shi）字（zi）的（de）人（ren）比（bi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，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觉（jue）得（de）自（zi）己（ji）的（de）优（you）势（shi）是（shi）上（shang）过（guo）小（xiao）学（xue），可（ke）以（yi）用（yong）音（yin）译（yi）的（de）方（fang）式（shi），用（yong）发（fa）音（yin）相（xiang）近（jin）的（de）文（wen）字（zi）记（ji）录（lu）下（xia）口（kou）头（tou）传（chuan）授（shou）的（de）东（dong）西（xi）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家（jia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写（xie）着（zhe）一（yi）串（chuan）奇（qi）怪（guai）的（de）文（wen）字（zi），这（zhe）被（bei）认（ren）为（wei）是（shi）羌（qiang）文（wen）。他（ta）指（zhi）着（zhe）这（zhe）些（xie）字（zi）发（fa）音（yin）。“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有（you）客（ke）人（ren）来（lai）。”每（mei）天（tian）都（du）有（you）客（ke）人（ren）来（lai）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年（nian）纪（ji）大（da）了（le），已（yi）经（jing）不（bu）下（xia）地（di）干（gan）活（huo），有（you）儿（e）女（nu）们（men）去（qu）管（guan）理（li）那（na）些（xie）在（zai）5月（yue）里（li）会（hui）结（jie）果（guo）的（de）果（guo）树（shu）。他（ta）们（men）则（ze）会（hui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门（men）前（qian），一（yi）聊（liao）就（jiu）是（shi）一（yi）天（tian）。春（chun）天（tian）里（li），雨（yu）水（shui）多（duo）了（le）起（qi）来（lai），天（tian）上（shang）开（kai）始（shi）打（da）雷（lei），接（jie）着（zhe）下（xia）起（qi）了（le）雨（yu）。雨（yu）滴（di）越（yue）来（lai）越（yue）密（mi），聊（liao）天（tian）的（de）村（cun）民（min）们（men）一（yi）个（ge）个（ge）回（hui）家（jia）。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坐（zuo）在（zai）门（men）口（kou），用（yong）烟（yan）斗（dou）抽（chou）着（zhe）兰（lan）花（hua）烟（yan），看（kan）着（zhe）南（na）天（tian）门（men），静（jing）待（dai）暴（bao）雨（yu）平（ping）息（xi）下（xia）来（lai）。▲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远（yuan）望（wang）南（na）天（tian）门（men） 图（tu）/本（ben）刊（kan）记（ji）者（zhe） 卫（wei）毅（yi）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“在（zai）羌（qiang）语（yu）里（li），‘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’怎（zen）么（me）说（shuo）？”我（wo）问（wen）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。“得（de）比（bi）西（xi）（音（yin））。”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说（shuo）。“‘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会（hui）更（geng）好（hao）’怎（zen）么（me）说（shuo）？”“得（de）比（bi）西（xi）……”王（wang）明（ming）杰（jie）说（shuo）了（le）一（yi）段（duan）难（nan）以（yi）记（ji）录（lu）的（de）文（wen）字（zi），然（ran）后（hou）补（bu）充（chong）道（dao），“就（jiu）是（shi）比（bi）今（jin）天（tian）还（hai）要（yao）好（hao）的（de）意（yi）思（si）。”“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会（hui）更（geng）好（hao）吗（ma）？”“明（ming）天（tian）肯（ken）定（ding）会（hui）更（geng）好（hao）。”▲映（ying）秀（xiu）漩（xuan）口（kou）中（zhong）学（xue）遗（yi）址（zhi）的（de）广（guang）场（chang）上（shang），人（ren）们（men）排（pai）队（dui）哀（ai）悼（dao）遇（yu）难（nan）者（zhe） 图（tu）/麦（mai）启（qi）烜（hui）